嶽恆面色微變,但很快笑道:“雲大人,這些瑣碎賬目,查起來耗時費力,不如……”
“不如什麼?”雲弈打斷他,“嶽大人是覺得,陛下的旨意,可以敷衍了事?”
嶽恆臉色一沉,終於收起笑容:“雲大人,戶部賬目清清楚楚,您若執意刁難,下官也只能如實稟明陛下。”
雲弈盯著嶽恆,心中已有判斷。
嶽恆越是鎮定,越說明問題藏在深處。他敢如此囂張,無非是仗著賬目做得乾淨,且背後有漢王撐腰。
但銀子不會憑空消失。
“嶽大人,”雲弈忽然語氣緩和,“你我同朝為官,何必鬧得如此難堪?陛下只是讓我來查賬,並非要為難戶部。”
嶽恆見他態度轉變,以為他退縮,得意之色一閃而過:“雲大人明白就好。”
雲弈微微一笑:“既如此,今日暫且到此。墨玉,我們走。”
墨玉一愣,但見雲弈眼神示意,便不再多言,跟著他離開。
走出戶部大門,墨玉忍不住低聲道:“就這麼算了?”
雲弈目光深沉:“再查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了,能拿到明面上讓咱們查的賬,全都做過手腳了。
不過,賬面上查不出,不代表銀子沒問題。”
“那怎麼辦?”墨玉有些懊惱:“陛下就給了三天時間,查不出來,可是抗旨了。”
雲弈冷笑:“嶽恆敢這麼囂張,是因為他以為賬目天衣無縫。但他忘了——銀子是要經手的,經手的人,未必都守口如瓶。”
墨玉眸光一閃:“你是說……”
“查戶部的庫吏、銀匠,甚至運銀的鏢局。”雲弈低聲道,“銀子從國庫出去,總要有人經手,這些人裡,必有突破口。”
墨玉唇角微揚:“好,我這就去辦。”
賬房內,嶽恆見雲弈離去,終於長舒一口氣,得意地端起茶盞,一飲而盡。
“雲弈也不過如此。”嶽恆嗤笑一聲,對身旁心腹道,“去,稟報王爺,就說雲弈查不出什麼,讓王爺儘管放心。”
嶽恆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心中暗想:
賬目做得乾淨,銀子早已分散藏好,雲弈就算再查十天半月,也休想找到證據!
然而,他並不知道,雲弈早已盯上了那些經手銀兩的小人物。
因為,真正的突破口,從來不在賬冊上。
三更的梆子聲剛過,雲弈的黑靴已經踏碎了王雷宅院的寂靜。細雨如絲,將青石板路浸得發亮,月光在雨幕中顯得格外清冷。
雲弈抬手示意身後的金吾衛留在院外,獨自一人走向亮著燈的正屋。
今晚,雲弈找上門的這個目標,名叫王雷,是戶部賬房主事,五品官員。
雲弈已經提前摸清楚了王雷的背景:靠漢王提拔上位,且愛貪圖小利,為人奸詐圓滑。
這就是雲弈要找的開刀物件!
屋內,王雷正伏案核算賬冊,燭火將他佝僂的身影投在窗紙上。
他時不時抬頭望向窗外,手中的算盤珠子撥得飛快。案几上擺著一壺已經涼透的茶,旁邊是幾張蓋著硃紅大印的銀票。
“雲、雲大人?”王雷手中的賬本啪嗒掉在地上,燭火將他慘白的臉照得忽明忽暗。
王雷慌忙起身,官袍下襬帶翻了茶壺,茶水在賬冊上洇開一片暗色。
雲弈用劍尖挑起地上的銀票,上面有漢王府的賬房印花,雲弈冷哼一聲,轉身緩步走到案前,指尖輕輕撫過賬冊上暈開的墨跡。
“哦?五百兩呢。”雲弈輕笑一聲,將銀票放在燭火上慢慢炙烤,“漢王倒是大方,就是不知道這銀子燙不燙手。”
王雷的膝蓋重重砸在地上,官帽歪斜著滑落:“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