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賓點頭哈腰地湊上前,聲音壓得極低:“老闆,打聽清楚了,天源鞋業的老巢在樂清,離這兒好幾百裡地。”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不過,年龍在市裡開了兩個店面,我一個哥們兒的女朋友,就在其中一家店裡賣鞋!”

張誠眼眸微眯,指尖在桌上有節奏地輕輕敲擊。

樂清。

太遠了。

窮山惡水,強龍不壓地頭蛇,自己這幾桿槍真要是貿然闖進去,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必須把蛇引出洞。

可年龍剛得罪了楊寶林這種人物,此刻必然是驚弓之鳥,想把他釣出來,難。

張誠的目光轉向旁邊一臉肉疼的張多樹。

“給他一百。”

“好嘞。”

張多樹蹲下身,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慢條斯理地脫下鞋,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瞬間瀰漫開來。

他從臭烘烘的襪子裡摸出兩張五十元大鈔,重新穿好鞋襪,站起身,將錢遞給阿賓。

阿賓如獲至寶,喜笑顏開地揣進兜裡,又湊上來,滿眼渴望地問:

“老闆,我聽說,只要幫您找到年龍,就給五千塊?”

張誠笑了,眼神裡帶著一絲玩味。

“你要是能把他活生生帶到我面前,我給你六千。”

六千!

阿賓的呼吸瞬間急促,眼珠子都紅了。

他猛地轉身,一把拉住不遠處的寶哥,拖到角落裡,壓著嗓子焦急地比劃著什麼。

寶哥的臉色陰晴不定,眉頭緊鎖。

幾分鐘後,彷彿下定了某種決心,寶哥一跺腳,悶著頭就朝店外大步走去。

阿賓則是一臉狂喜地跑回來:“老闆,我們這就去樂清!”

“我等你們的好訊息。”張誠淡淡一笑。

看著阿賓和寶哥等人匆匆離去,張劍豪湊了過來,不解地問:“哥,找個人而已,犯得著花這麼多錢嗎?”

“這是溫州,不是阜寧。”

張誠的表情冷了下來,聲音裡聽不出一絲情緒。

“我們的命,比錢金貴。”

他之所以把場面搞這麼大,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要找年龍。

他不在乎打草驚蛇。

因為他知道,在暗處,楊寶林的人也在像獵犬一樣,嗅著年龍的氣息。

明暗兩條線,才能織成一張天羅地網。

張誠站起身,撣了撣衣服,並沒有在原地傻等,而是徑直走向旅館的門房。

“同志,有電話嗎?”

櫃檯後打瞌D睡的姑娘抬起頭,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指了指櫃檯下的電話機:“市內五毛,長途兩塊一分鐘。”

張誠遞過去五塊錢,拿起聽筒,撥通了那個早已爛熟於心的號碼。

電話那頭的嘉興,張天服裝廠的辦公室內,靡靡之音正濃。

張天懷裡抱著個嬌俏的女秘書,正上下其手。

刺耳的電話鈴聲響起。

張天不耐煩地瞥了一眼剛裝的來電顯示器。

“溫州?”

他嘀咕一聲,隨手接起:“誰啊?”

“是我。”

僅僅兩個字,電話那頭的張天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僵住了。

這尊煞神!

他裝來電顯示,就是為了躲這個煞星!

“張、張爺……”張天的聲音瞬間軟了下來,充滿了諂媚。

張誠沒理會他的稱呼,直接切入主題。

“你認識溫州一個姓孫的鞋廠老闆,對吧?”

“對對對!張爺您要找他?我馬上把聯絡方式給您!”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