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扶硯聽命上前。

無論何種境況,他都沒有丟了自己的清秀風骨,唯獨看到謝雲璋眼眶泛紅的時候,他啞著嗓子,“確定嗎?”

謝雲璋對他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崔卿想親自驗一驗嗎?”

崔扶硯緊抿著唇。

若非面前的人是謝雲璋,他一定推開他,親自上前看看,那具屍體是不是沈凝。

他堅信那不是她!

可謝雲璋是跟沈凝同床共枕多年的男人,又是天底下最英明睿智者,誰都騙不了他。

崔扶硯心頭震顫,腳步浮虛之後,身體向一旁倒下。

“大人!”

崔家的暗探連忙上前扶住他。

謝雲璋看著倒在地上的崔扶硯,麻木的內心並沒有什麼快感。

跟他起初預料的,殺了崔扶硯之後能出一口氣,截然相反。

他現在只覺得涼。

夜裡的風是涼的,他的心是涼的,他目之所及的一切,都蒼涼的失去了顏色。

沈凝,終究是朕害了你。

可你與朕之間的緣分,就這麼薄弱嗎?

他彷彿才明白些什麼,就與她天人永隔了。

謝雲璋嚴令禁軍封鎖今夜發生的事,只說崔扶硯和皇后遇刺,崔扶硯受傷,皇后受驚,都要在行宮裡好好調養。

他讓人把沈凝的屍首抬回了行宮,秘密安置起來。

其他事宜一切如舊,該查案查案,該賑災賑災,彷彿沒有什麼能影響謝雲璋。

只有貼身服侍他的姜忠知道,行宮一隅的密室裡,謝雲璋每晚都會去那間停放屍首的房間,一待便是一夜。

誰也不知道,謝雲璋在裡面,流了多少眼淚,後悔了多少次。

他靠在棺槨旁入睡,每每醒來都以為沈凝還在自己身邊,他下意識伸手去抓,抓了個空。

好不容易抓到實質的東西了,他以為是沈凝的手,興奮的睜眼落淚,“阿凝,你回來了……”

手上焦屍的觸感,又狠狠將他拉扯回現實。

沈凝回不來了。

她徹底的丟下了他,一點機會都沒給他留。

陰陽永隔。

“父皇,父皇您還未起身嗎?”

隔間外,傳來謝錦奕稚嫩的嗓音。

謝雲璋猛地驚醒,他起身的瞬間,天旋地轉,一股強烈的震感衝昏頭腦,讓他撞在棺槨上跌坐在地。

這一聲動靜弄的不清,門被推開,謝錦奕小跑著闖了進來。

他瞪大眼睛,“父皇!”

他連忙上前扶人,謝雲璋下意識要推開他,被他稚嫩的小手抓住袖口,碰到這一絲溫熱,他的心頭又變得柔軟。

謝錦奕費力的把謝雲璋抱了起來,扶他在一旁的桌椅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