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了。”

“技術科趙國棟牽頭,劉工背書,連生產副廠長都點了頭,要擴大試用。”

“聽說連咱們科採購黃油的計劃,都可能要受影響……”

張德彪放下缸子,缸底在桌面上磕出輕微一聲響。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皮耷拉著,像是在打盹。

“影響?”他哼了一聲,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陳年的威嚴。

“一個街道小五金廠出來的東西,成分搞清楚了沒有?有沒有腐蝕性?長期用會不會出問題?”

副科長立刻心領神會,身體微微前傾。

“主任您說的是!這事兒是有點蹊蹺。那姓李的年紀輕輕,哪來這麼大本事?”

“我聽說啊,他跟技術科那個劉工,還有趙國棟,走得挺近乎……”

“這油到底是他自己搞出來的,還是從哪兒弄來的歪門邪道配方,誰說得清?”

“萬一是為了圖表現,拿廠裡的裝置當試驗品,出了事誰負責?”

張德彪端起缸子,又喝了一口水,目光掃過窗外。

“有些話,我不方便說。”他慢條斯理,“但道理,大家心裡都該有桿秤。”

“國營大廠,有國營大廠的規矩。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隨隨便便把東西塞進來的。”

副科長連連點頭:“是,是,主任說得對。”

“這事兒,不能光聽技術科一面之詞。得讓大家都議論議論,把好關。”

張德彪不再說話,只是擺了擺手。

副科長會意,起身告辭。

辦公室的門關上,隔絕了外面的喧囂。

張德彪看著桌上的檔案,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

李向前。前進牌。

這兩個名字,像沙子一樣硌在他的眼睛裡。

風言風語,如同無形的塵埃,開始在紅星廠的各個角落瀰漫。

起初只是私下裡的嘀咕。

“那前進牌的油,聽說是小作坊出來的,靠譜嗎?”

“誰知道呢,別把咱們的寶貝機床給用壞了。”

“聽說是技術科硬推的,趙副科長跟那姓李的關係不一般。”

“這裡面,怕是有什麼貓膩吧?”

這些話,傳不到大會上,卻能在私底下發酵。

一些原本就對李向前存有疑慮,或是與張德彪走得近的幹部、老師傅,態度開始變得曖昧。

擴大試用的具體方案,在技術科內部討論時,就遇到了一些軟釘子。

“這個型號的機床比較精密,還是再觀察觀察吧。”

“試用週期是不是太短了?萬一短期效果好,長期有問題呢?”

“資料記錄要求這麼細,會不會增加一線工人的負擔?”

各種“合理”的擔憂和建議,讓方案的推進速度慢了下來。

這天下午,李向前正在自己的小院裡,和孫強一起清點新進的原料桶。

劉工找了過來。

他臉色平靜,但眉宇間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小李,過來一下。”劉工把他叫到一邊,聲音壓低。

“最近廠裡有些風聲,對你的油不太好。”

李向前心裡一動。

該來的,還是來了。

“說什麼了?”他問。

劉工簡單複述了幾句聽到的傳言,無非是質疑來源、擔心質量、影射關係。

“源頭,不用我說你也清楚。”劉工點了點,“老一套,上不得檯面,但噁心人。”

李向前沉默片刻。

張德彪。

除了他,不會有別人。

上次倉庫保管員的刁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