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的警服?“不!你什麼都保證不了!你也什麼都拯救不了!告訴我!陳書!陳警官!在緬北那連閻王爺都得靠邊站的無主之地!你的程式!你的法律!你的協調!你的身份!你的一切!請問!能阻擋他們折磨人的刀嗎!”
“能嗎!”
房間裡的空氣彷彿被抽空了,沉重得讓人窒息。
陳書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像巨大的石頭壓在他的胸口。張揚的質問更像是石頭上嶙峋的尖角,磨掉了所有冠冕堂皇的藉口,暴露出這次電詐行動最本質的問題。
那就是整個華國警察體制在面對極端罪惡,尤其是這種跨國犯罪時,所暴露出來的反應速度和應對策略的滯後性。可這沒辦法,他們是官方,不能不講規矩,只能按照規矩一步步來,最後就是慢了。
而張揚的直播是民間的,當然可以不講規則,怎麼有效就怎麼來。
陳書無言以對,很顯然,張揚的結論是正確的,她的直播是一柄直接插入敵人心臟的利刃。往前,根本沒人會想到,會有人透過直播的方式赤裸裸的揭開電詐產業的罪惡。
以華國老百姓喜歡看熱鬧的程度,陳書完全能體會到此時此刻網路平臺上的那種暴風雨前的寧靜,只要等張揚的直播短影片在網際網路上積攢出一定的勢能後,其爆發出來的力量絕對是摧枯拉朽般的存在。
可這一切,都建立在一個人的犧牲上。
“陳書。”張揚的聲音低沉下去,卻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別以為我不懂犧牲的意義。如果犧牲小趙一個人,能換來這次調查的徹底曝光,能真正點燃一場足以將整個緬北電詐產業燒成灰燼的大火.”
頓了頓,張揚沙啞著聲音,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我願意。”
房間突然安靜下來。
張揚繞過桌子,一步步走到陳書面前,俯下身來抵近陳書的額頭,眼神像淬過火的刀子,釘在陳書的眼睛裡。
“我會痛苦,我會被愧疚折磨一輩子,但是我能說服自己,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我相信,這也是小趙自己選的路,就像那些倒在暗訪路上的前輩記者們。
“黑煤礦、地溝油、醫療詐騙等等,我們記者並不懼怕犧牲,並不害怕死亡。只要能用我們的一條命,換回千千萬萬的群眾的生路!”
滴答。
滴答滴答。
她的眼淚無聲滾落,一滴接著一滴,滴在正仰著頭的陳書的臉上。
陳書抬了抬放在扶手上的雙手,抬在空中,僵了幾秒後,又無力的放回在扶手上。不得不承認,在這一刻,他其實沒有資格替代張揚作出下架影片的決定。
就像張揚沒有資格代替小趙作出讓他死的決定。
這是一個悖論。
記憶在陳書的腦海中飛速劃過,派出所的、特警大隊的、南疆礦山的、輕月小區的,最終匯聚成兩個人影,許明亮和小強。
如果讓這兩個人重新選擇是犧牲自己,還是成全大多數人,想必答案在他倆穿上警服的那一刻就定下來了。
陳書長長的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