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一聲怒吼,再配上生氣的表情,如果是以前,我肯定會被嚇得瑟瑟發抖。
但多年以後,我已經認清了師父的“真面目”。
我的師父姚百順,看起來很嚴厲、很苛刻,但其實是為了能夠讓我學到真本事。
後來齒輪廠不景氣,我們鍛工車間的同事第一批下崗,師父還含淚向我道歉,說沒讓我早點轉行學電焊,耽擱了我一輩子。
看著暴怒的師父,我給師父遞了根菸:“師父,我想清楚了,人家袁霞是文化人,以後是要去大城市當老師的,咱們工人大老粗配不上她,還是早點散了,免得耽誤人家女孩子大好前程。”
師父沒想到我會說出這個理由,他愣了一下,然後喃喃說道:“倒也是……”
看著若有所思的師父,我得意的笑了笑,目光轉向師姐白月。
白月坐在小板凳上,微微側頭,正好奇的看著我。
師姐彎著腰的時候,工作服下垂,露出一抹雪白的面板。
雖然我啥都沒看到,但卻莫名激動起來。
以前因為袁霞的存在,我對師姐的關注一直很低。
如今仔細打量,師姐的身材和容貌,似乎也很出色。
白月感覺到我的目光有些不對勁,她害羞的低下頭,拿著鐵錘敲打手中的金屬構件。
隨著師姐白月的動作,她的胸前一晃一晃的,讓我喉嚨發乾。
我定了定神,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構件。
從形狀上看,這是一個汽車上的懸掛件,用於固定備用輪胎。
這種懸掛件沒什麼太大的技術難度,但是在1991年,在汽修店卻要花費好幾百。
我們廠各工種齊全,所以遇上這種汽修小問題,都是交給車間自行配製。
看著手中的懸掛件,我確定前世沒有經手過這項工作任務——姚百順和白月加工這個懸掛件的時候,我應該還在休婚假。
這是全新的人生,不一樣的人生……
我掄起錘子,有節奏的敲打著構件邊緣的毛刺、細微凸起。
錘子打在金屬上,發出“鐺鐺鐺”的響聲。
姚百順放下手上的工作,驚訝的看著我。
師父一輩子沉浸於各種勞動技術,他不善於交際,不會溜鬚拍馬,一生以勞動為榮,對技術的好壞最敏感。
我的每一錘打在金屬構件上,力量不大,但地面微微顫動,讓錘子的力量落到了實處。
敲打平整之後,我拿著構件,到旁邊的砂輪機上拋光。
我的雙手穩定握著構件,讓金屬在砂輪上摩擦,閃爍出一道道火花。
不一會,構件表面就變得平整光滑了。
我現在的工藝水平,是前世經過長期鍛鍊後的結果。
這水平雖然比不上師父姚百順,但是考個技師證什麼的肯定沒問題了。
白月看不出來,但我師父卻一眼就能察覺到,我的技術跟以前天差地別。
師父讚許的說道:“我平時說你不好好學技術,看來是師父搞錯了。”
我向師父咧嘴一笑。
打磨、鑽孔、校正,然後去除鏽車間去做電鍍防鏽處理,到下午三點,構件便製作好了。
因為廠長急著用車,所以我和師父一起去把構件裝上。
車是一輛桑坦納,是九十年代的主要車型。
這輛普桑停在辦公樓門口,換個備胎懸掛件,也就一刻鐘搞定的小事。
工作完成之後,我師父姚百順照例點了根菸,噴雲吐霧,怡然自得。
而我聽見劉廠長的抱怨:“老鮑呢?他搞什麼鬼?明知道下午要用車,人還跑得沒影了,你們小車班到底幹什麼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