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被馬廄的驢叫聲吵醒,嘴角還掛著哈喇子。
他抹了把臉,昨夜的夢還在眼前——金山銀海堆得比城牆高,蕭璃蹲在底下給他擦靴子。
他低頭瞅見鞋尖沾著草料渣,抬腳就往端水盆的小廝身上蹭。
“老爺,王三在二門外候著。”管家捧著賬本,手指頭在“鹽礦進項”那欄直哆嗦,“上個月少交了三成……”
“讓他滾進來。”秦川抓起茶壺灌了兩口,茶葉沫子粘在牙縫上。
王三縮著脖子進來時,他正用金牙籤剔牙,“北山坳子那礦洞,封了沒?”
“按您吩咐,對外說是鬧鬼。”王三從袖口掏出張皺巴巴的輿圖,“就是離官道遠了點,運東西得繞……”
秦川一腳踹翻腳凳。王三撲通跪下,腦門磕得青磚咚咚響。
去年這廝在賭場輸錢,把秦川倒賣軍械的事捅給過路客商,害他賠了二百兩封口費。
後來秦川剁了他兩根手指,現在這狗東西比看門的老黃狗還老實。
“今晚帶二十個啞巴過去。”秦川把輿圖撕成兩半,扔進炭盆,“要會砌牆的,不會說話的。”
火苗躥起來,映得他眼珠子發綠。去年修河堤時,他特意留了批聾啞匠人,就是防著有人多嘴。
三更天,二十輛驢車摸黑出了城。車上裝著從邪魔屍體扒拉下來的鐵甲片,還有三箱沾著綠血的賬本——都是剿魔時趁機搜刮的。
秦川蹲在車轅上啃燒雞,右手在車板上抹了抹。
這地方是他早就看中的,前朝廢礦洞,去年鬧瘟疫,死了百來人,連野狗都不來。
“這地界陰氣重。”王三舉著火把,影子在洞壁上亂晃,“要不要請個道士……”
秦川掄起火把砸他臉上,火星子濺到王三衣領,燒出個焦黑的洞。
去年請道士做法事,那老道竟敢說他印堂發黑,被他捆了石頭沉塘,現在墳頭草都三尺高了。
洞深處傳來水聲,秦川踹開擋路的碎石,露出半截生鏽的鐵門。
這是前朝鹽梟藏贓銀的密室,去年他買通獄卒,從個死囚嘴裡撬出來的。
二十個啞巴匠人開始鑿牆,秦川蹲在條石上數錢,建密室的花銷,得從兵器採購賬上走。
七日後,密室隔出三層。最裡頭擺著三張鐵案,是從剿匪時繳獲的刑具改的。
中間那層碼著二十個木箱,裝著邪魔的獠牙和鱗片。
外頭挖了條暗河,秦川試過,扔個活人進去,半炷香就能衝到十里外的亂葬崗。
“老爺,陳瞎子帶來了。”王三揪著個乾瘦老頭後領。
老頭懷裡抱著羅盤,眼窩是兩個黑窟窿,去年偷看秦川小妾洗澡,被燙瞎的。
秦川抓起把邪魔獠牙,叮叮噹噹往鐵案上撒:“能看出門道不?”
陳瞎子哆嗦著摸獠牙,指尖在鋸齒上來回蹭:“像是……像是淬過毒的,但得用童子尿試……”
“要二十個童子?”秦川咧嘴笑,金牙在火把下反光。
他指了指難民堆,說:“去那裡抓。”上個月,他把賑災糧換成了麩皮,餓死的孩子很多,野狗都吃肥了。
地下三層傳來鑿牆聲。秦川踢開腳邊的碎石,看見啞巴匠人正在砌暗格。
他揪住王三的耳朵,說道:“每個暗格埋二兩火藥,引線接到我臥房。”
去年,私鹽庫房著火,燒了他三成存貨,這回得防著有人使壞。
半個月後,秦川坐在密室的太師椅上。八個鐵籠子吊在頭頂,關著抓來的邪魔活口,都是剿魔時私藏的。
有個長著鹿角的在撞欄杆,秦川抄起鐵釺捅過去,綠血濺到賬本上。
“老爺,張鐵匠說鱗甲熔不了。”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