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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是懷念19歲的那個夏天,因為我短暫地相識了一個令我終身難忘的噘嘴女孩兒。我留戀與她在一起的每時每刻,對那時的記憶總是十分清晰的。
那天下午,米夏的臥室始終不見陽光,但是與她在一起的時候,我的心裡總是感覺暖洋洋的。臨近四點的時候,米夏說,要去接小冬了,晚上還要和媽媽一起收拾收拾他們要帶走的衣服和雜物。我再一次提出了想要她給我畫的那幅畫,語氣十分誠懇,完全沒有戲謔的意味。米夏站在自已的床前,憂鬱地看著我。我認真地看著,希望聽到她肯定的答覆。
米夏走到書櫃邊上,從裡面抽出了畫冊,翻到了存放我的畫像的那一頁,取出了那張畫像,低頭端詳了一番,然後笑了笑,伸手地給了我,說:“既然你這麼執著,那麼還是給你吧,不過你得答應我,要好好練練你的忍耐力,到時候再讓我好好給你畫一張,不過那張就不能再拿走了,我要入我的畫冊。”
我信誓旦旦地答應了她,小心翼翼地將自已的畫像對摺後再對摺,輕輕地塞進短褲的兜裡。
後來她又給我畫了一張畫,不過被她留在了自已的畫冊之中,而我兜裡的這張,是我和米夏唯一的紙質留念。她準備合上畫冊,我又看到了那張不知是誰的畫像,終於還是沒能忍住好奇心,又一次詢問了她。
米夏拿出了那張畫像,高高舉起,端詳了一會兒,然後閉上了眼睛,陷入了沉思,我不敢打攪她,只是默默地看著她和那張畫像。米夏睜開眼睛後,沒再看那張畫像,只是將它輕輕對摺,然後便把它撕了,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八分為十六,十六分為三十二,三十二分為六十四,便再也撕不動了,一張男人完整的臉變成了零碎。我想制止她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你……你這是幹什麼呀?不告訴我也就算了,這可是你的心血呀。”我有些詫異。
“這不是我的心,但這是我的血。”米夏走到窗邊,開啟了它,然後伸出手臂,輕輕一揚,撕碎的畫像就像是一隻只白色蝴蝶,隨著微風盪漾起來,很快便四散不見了。
“他是誰呀?”我問。
“我印象中的禽獸。”米夏努力笑了笑,笑容裡充滿了苦澀,“走吧,再不去接小冬的話,就該遲到了。”
我有些後悔,不應該執著於知道那張畫像是誰,今天已經讓米夏回憶了那麼多難過的往事了,怎麼還能在她的傷口上撒鹽呢?我很抱歉地說:“對不起……”
米夏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不知者不怪嘛,只不過你的好奇心還是太強了……這樣吧,我罰你騎車帶我去接小冬吧。”
米夏鎖好了門,我們一起下了樓。剛剛米夏丟出的紙屑有一部分落在了單元門口,我重重地踩在上面,而且還很用力地蹍了蹍,米夏學著我的樣子,也踩在上面。開車鎖的時候,我發現一張小紙片落在了我的車筐中,我拿了出來,上面畫的是那個人的眼睛。剛才看整張畫的時候,沒有什麼感覺,現在看到這隻眼睛,裡面似乎包含了十分深邃的惡意,不知道是我的主觀意識還是米夏的筆觸裡帶著自身的仇恨。我想將它攢成一團,但是覺得不解氣,便掏出了打火機,點燃小紙張的一角,將它付之一炬。
米夏站在一邊,看著我的行為,一言不發。紙張上的眼睛燃成灰燼,飄落在地上,碎了。我轉頭看向米夏,希望那件事也能像這張紙一樣,在她的心中燃燒殆盡。可是我知道,它將終生影響著米夏,無法熄滅。
為了不讓氣氛這麼低沉,我騎車載著米夏的時候,告訴她,師詩一家下週要去北戴河玩兒。米夏摟著我的腰,說,真好啊,我長這麼大,還沒去過海邊呢。我說,今年看來不行了,等明年放暑假的時候,咱們一起去吧,到時候先別回家了,咱們直奔海邊,玩上幾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