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文茵的語速越說越快,像是要把胸口的鬱氣一股腦散個乾淨。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已會有些難受。
可能是這段婚姻註定著她往後的人生都只能這樣過,而為自已感到那麼一丟丟惋惜。
也就一丟丟,不多。
身後傳來打火石摩擦的聲音,而後是清淡的菸草氣息瀰漫開。
顧彥琛很重地吐出口氣,伸手搭上舒文茵的肩膀,帶著她轉過身,看向自已。
她臉頰被熱氣燻得發紅,鼻尖有薄薄的汗意,與他目光相接的那一刻便下意識躲閃著,撇開了頭。
“文茵,你不回答是因為你也不清楚答案,對麼?”
舒文茵盯著地上那片被踩爛的樹葉,沉默。
“文茵,看著我。”顧彥琛指尖抬起她低垂的頭,“你討厭我麼?”
舒文茵被迫迎上他探尋的目光,胸腔裡翻騰著,攪得她呼吸都開始有些困難。
也許是陽光太盛恍惚了心智,她下意識地搖搖頭。
“既然不討厭,我們可以試著正常相處,萬一你會喜歡我呢?”
“那你喜歡我嗎?”
“和你一樣。”顧彥琛頓了頓,“不討厭。”
“你認為因為感情把生活變得不穩定,是你希望的狀態?”
顧彥琛不解,“不穩定?”
“...”舒文茵有些哽住,不得不另闢蹊徑,“假如,我是說假如。我喜歡你,那麼我就會在意你每天幾點回家,和誰應酬,在意你今天為什麼沒有給我早安吻,為什麼說話的語氣有些冷漠。你不覺得這樣很累麼?”
“不會。”
“什麼不會啊?”
“我回家的時間是固定的,需要加班和應酬都會提前和你發訊息。”
“我說假如啊!我只是舉個例子!”
舒文茵覺得自已肯定是被熱傻了,才會在三十七八度的天氣和顧彥琛在這裡掰扯這些沒用的。
顧彥琛更是傻的,純二百五。
二百五本人還不知道自已在妻子這裡有如此高的評價。
他很清楚自已缺乏處理這種親密關係的經驗,只能和舒文茵事無鉅細的溝通。
過往的人生中,無論是在社交還是工作場合,他通常面對的都是些城府深沉的人。
從有記憶開始,父母就在培養他如何做一個八面玲瓏的人。學著如何審時度勢,如何趨利避害,如何謹慎揣摩每個人的心思,以待顧瑞明開始在旁支中過繼養子,作為華普的繼承人。
他的世界很複雜,他也很複雜。
他習慣去看一個人的陰暗面,以保證自已的絕對安全和對局面的全面掌控,也習慣了虎狼環伺的生活。
但這段婚姻是例外,又或者說,舒文茵是個例外。
她簡單純粹到像是偽裝出來的,又真實地盛開在暑夏的泥潭裡,皎皎的一朵白蓮。
顧彥琛做夢也沒想到他的妻子會是這樣的人,以至於自已在這段關係裡顯得沒那麼遊刃有餘。
對於常年活在陰暗裡的人來說,一束陽光也是刺眼的,會灼痛脆弱的面板,開始焚燒人的意志。
顧彥琛用盡量平和的語氣回答:“我覺得那樣很好。”
“你覺得好是因為你代入的是那個自由者,而不是我這個受你影響的人。”
舒文茵拍掉他的手,冷聲問:“你剛才為什麼下車看著我?”
指尖的煙燃到盡頭,支撐不住的菸灰掉落一截,砸在地上摔了個粉身碎骨。
顧彥琛回想著方才,他透過車窗看到的那一幕。
她站在那裡那麼顯眼,和周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精緻的像是山水畫裡走出來的人,唯獨身旁的男人很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