剮蹭。

玫瑰花瓣在水面上盪漾飄動著,像迷失在人海中尋不到方向的行者,隨波逐流。

只有她穩穩地在水中,動作間的水波起伏搖晃掠過身體,無法撼動她,又讓她心神飄忽。

舒文茵不喜歡這種感覺,像是黛玉要葬花,撐一隻鋤頭在土裡刨個坑,把澹雲灣落下來的玉蘭花掃進去,埋點土,再吟兩句詩,掉幾滴眼淚。

這樣不像她,鄭婧慈的女兒怎麼可能會軟弱。

她扭過頭看顧彥琛,他依舊目光溫沉地望著她,比周遭的水溫還要再高兩個度。

那裡面有一些期盼,混雜在無邊的溫柔之中。不多,像是誤入池塘的一片落葉;也並不沉重,似皎月淺淡的朦朧輝暈。

舒文茵為之慟然幾秒,唇瓣翕動,從嘴巴里擠出幾個不甚堅定的字眼。

“我試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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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舞蹈團的領導班子大換血,多了許多生疏面孔。

舒文茵休假期間依舊有維持穩定的訓練,復工第一天並不吃力,只是被季聽白叨叨得耳朵疼。

什麼誰和誰戀愛了,結婚了,誰休了產假,哪個男演員受了傷在休養,新來的領導以前是幹嘛的,有過什麼八卦。

訊息通的腦子是一片汪洋大海,容納得下每個人。

舒文茵聽了一整天,也沒太記得住。

但她依舊很會糊弄人。

是嗎?我的天吶?真的假的?然後呢?好誇張……

諸如此類。

季聽白也不介意,她說只是為了滿足自已的表達欲,只要舒文茵願意聽,季聽白就願意說,至於態度問題,雙方對彼此都沒有要求,純喜歡湊在一起的感覺。

午飯從食堂出來,兩個人手挽著手,在天井旁的長廊,碰到了飯後散步的韓可。

舒文茵倒是很佩服她明哲保身的能力,對著她勾起社交禮貌性的笑容。

“韓部長。”

韓可笑得和善,耳垂上那粒珍珠在日光下瑩瑩生輝。

“文茵回來啦,小季總算有個伴了。”

三個人寒暄了幾句便告別,季聽白見人走遠了才小聲和舒文茵嘀咕。

“我一直想問你,發展規劃部按理說是最該被清算的,她怎麼沒事啊?”

“不知道。”舒文茵搖搖頭,“可能本來和她也沒多大關係。”

季聽白並不清楚這一系列問題背後是哪幾個人在較勁,舒文茵也不想和她事無鉅細地講,有些東西知道的太清楚並沒有什麼好處。

關凌雲的事性質不好,為了保住集體的榮譽,處理得低調,對外只宣稱是例行公事,並沒有公佈太多細節。

舒文茵覺得這樣也挺好。

上位者想讓別人看到什麼,那就是什麼,過度好奇只會引發騷亂。

國人喜歡去探討‘方’與‘圓’。無論是在人性還是在社會規則上,總是希望能在兩者之中尋找一個平衡。

即便現代社會已經普遍認同唯物主義是科學理論,但依舊拋棄不掉對唯心主義中‘中庸’的追求。

舒文茵從前希望自已是不被定義形狀的。

一塊橡皮泥捏在自已手裡,想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既不方也不圓,沒有刻意去追求‘中庸’,隨心所欲。

可現在回頭看看,她彷彿成為了一塊堅不可摧的磚石,無意中生出的稜角,將愛人的血肉磨得鮮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