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張通緝令都只單獨的薄薄一層布,命運織布機將絲線按照一種奇特的方式交織在一起,線與線之間交錯的不同節點間隱藏著神秘的資訊。

本只按照同一規律反覆運轉的機械,但卻在兄弟會成立的這一千多年內拼湊了無數個不同的名字,也導致無數人成為兄弟會的刀下亡魂。

明亮的燈光下,一把鑷子正輕柔地夾著通緝令,小心地將通緝令平攤在玻璃板上。

透過強光,通緝令上每一個線頭交織的節點都清晰可見。

克洛斯正透過一個放大鏡不厭其煩地標記每個節點,並把每一個節點詳細地記錄到紙上,再將資訊一點點譯成文字,寫下一個個名字。

克洛斯做得很仔細,每張夾在斯隆黑色資料夾的通緝令都親自核對了一遍,每個名字都被記錄下來,每個名字都屬於一名兄弟會的刺客。

“福克斯”

“羅德”

“圖奇”

“克洛斯”

此時已黃昏低垂,距離潛入紡織廠已經過去了四個小時

李柯南和陳茂利早已離開返回住處,給克洛斯時間考慮是否合作摧毀兄弟會。

克洛斯的小屋裡只留下了克洛斯一人。

夕光從大開的窗戶裡流進,橘紅的輝光鋪滿了床鋪和地面。

克洛斯坐在小桌前,一片橘紅的牆上只留下人與獨立小桌黑色影子。

窗外的輕軌,一列火車鳴著笛飛快駛過,鬆動的窗柩依舊劇烈的抖動,等火車拉著笛漸行漸遠後才逐漸恢復平靜。

這個傍晚仍像無數個已悄然逝去的傍晚一樣寧靜。

寧靜抑或是死寂?

窗的外面,隔著鐵軌,是另一扇窗。

那是韋斯利的家,不過窗的那頭卻再看不見韋斯利的影子。

那裡已有其他人搬進來,在別人曾生活的舊址上重複相似的生活。

克洛斯突然很想喝酒。

他成為殺手之後再也沒有碰過酒。

酒,亂人身心,對殺手而言,亂身心是致命之失。

可現在克洛斯突然覺得一切都沒什麼所謂了。

他只想接著酒精麻痺自己的大腦,暫時脫離令他頭疼欲裂的現實。

小屋裡沒酒,那就去街上買去吧。

兄弟會,克洛斯一生的信仰,在通緝令的一個個名字下分崩離析。

韋斯利,克洛斯一生的寄託,終究被牽扯進殺手的恩怨死於槍下。

貧民區的貝格利特街沒有大街道的車水馬龍,黃昏時分的狹隘街道,稀稀落落的人影仍在街上走動,稀稀疏疏,三兩成群,有說有笑。

貧窮帶給貝格利特街居民艱難的生活,笑容依舊是昏暗人生的一大主題。

克洛斯拉開凍啤酒的易拉罐,雪白的啤酒花伴隨拉罐的聲音蹦出。

他仰頭狠灌一口啤酒下肚,躁動的氣泡在舌根炸裂,凍過的啤酒直抵腸胃深處帶來一陣冰涼,口腔裡慢慢迴盪起獨屬於啤酒的苦澀味道。

常年不喝酒的克洛斯顯然酒量並不好,半罐啤酒下肚,頭已經開始暈乎起來,溝壑縱橫的臉上浮起屬於燥熱的紅色。

克洛斯看著櫥窗玻璃裡自己。

一副頹唐的模樣。

不經打理的頭髮捲曲後死氣沉沉地趴在額頭,未修整的鬍子在粗糙的面板上野蠻生長。

這就是在人生中落敗的中年人吧。

克洛斯拿起酒瓶,將剩下的半罐酒一飲而盡,薄鋁皮的易拉罐在克洛斯手裡拉扯變形,克洛斯蹣跚著往街邊的商店走去。

消滅兄弟會。

為韋斯利報仇。

這或許就是克洛斯為什麼還活著的兩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