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真執著。”喪屍嘆道。
他望著這個不成人形的人,眼中有一絲悲憫。
他們無力對抗安全區,只能以這種形式企圖覆滅。
雨幕中傳來青草的芬芳,感染者躺在地上沒有再出聲,白驍坐在一旁,從包裡拿出水,又在陳家堡到處找了找,從後面的一片荒蕪菜地裡找到了一些絲瓜,還從一個缸裡找到些麵粉。
還有乾菜,和醃製的酸豆角。
人都死了,東西沒吃完,這無疑是種極大的浪費。
他支起小鍋,點了一堆火,燒上水,晃晃水瓶道:“謝謝啊。”
“還挺講禮貌。”對方說。
“不然呢?暴怒的給你兩個大嘴巴子,還是痛罵你一頓?你簡直壞到流膿?——哦對不起,你真的在流膿。”喪屍聳聳肩,“你還能撐幾天?”
對方沒出聲,只是望著外面,雨更大了,天暗沉沉的,陳家堡像是一個孤島,在風雨中飄搖。
連成線的雨珠從頂棚邊沿流淌下來,有些地方漏雨了,滴滴答答打溼了地面。
燃起的火堆也被風吹動。
煮好了東西,喪屍敲敲棺材,棺材上開啟一個小視窗,只夠一隻手伸出的大小,小視窗裡的紗窗又被揭開,然後喪屍把食物遞進去,棺材裡的人類接了,又把紗窗關上。
“咦,這個味道不錯。”林朵朵好久沒有吃過正經的食物了。
“聚居地嘛,總是有點留存的。”喪屍說。
“他們下毒了怎麼辦?”
“反正毒不死喪屍,給你吃的是新鮮的。”
“都能吃。”對方說。
“你一說我反而不敢動了。”喪屍說是這麼說,煮熱的酸豆角湯端到嘴邊喝了一大口。
“事已至此,吃兩口東西算得了什麼?”
“嗯,當年張嘆也是這個意思,大家都要死,過程不重要。”喪屍說。
對方只是看著怪物和它背的棺材在那邊吃東西。
在最後的時間裡,一隻喪屍,一個狂歡者,還有一口棺材,共處一個屋簷下,遮風避雨。
陳家堡只剩下最後一個生還者了。
他知道,當大雨停歇,喪屍就要揹著棺材繼續上路了,這個時間很不巧,又很巧。
偶然即是必然。
雨愈大了,彷彿要將整片天空傾覆過來。
一邊自己吃著東西,一邊餵給棺材一些,喪屍看一眼外面,等這場雨停,路況會變得很差。
“我當初是不是也差點變這樣?”他問棺材。
“啊?”
棺材裡的人類怔了一下,看看外面那個不成人形的人,反應過來他說的‘當初’是什麼時候——那是最開始拾荒時,喪屍被城裡的怪物抓傷了,傷口發炎化膿,他以為他要死了,她也以為喪屍要死了。
林朵朵道:“差不多吧。”
“那你還把我帶回去。”白驍記得當初林朵朵說過,即使好運沒被怪物吃掉,感染的話也會全身爛完,還活著就開始爛,渾身的肉一塊塊掉下來,還以為她聳人聽聞,現在看,比變成喪屍慘多了。
這隻人類在那種情況下還用三輪車帶著他回家,想讓他死的體面點,真讓喪屍感動。
“總不能讓你在外面爛掉。”林朵朵說。
“真險啊。”
白驍總算知道當初有多危險了,甚至不比被喪屍感染更好,還好他只是傷口發炎幾天,就扛過來了。
也知道為什麼林朵朵反覆強調讓他走的‘體面’。
他說救一下,林朵朵說走‘體面點’,如今想來,喪屍依舊有點後怕。“後來你再傷到就不會發炎了。”林朵朵道。
“嗯……還是喪屍更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