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院家的三觀,和他們的夙念一樣扭曲固執。

他們明知當年是家主乃至全族人一致同意將甚爾扔進忌庫底層,現如今卻又默許了對復活歸來的甚爾的接納,因為他們不屑於對政治排擠一個猴子。

他們明知消失了三年的甚爾身上疑點重重,卻完全不打算將搜查情報的重心放在甚爾本人身上,而是起底大量卷宗、搜查結界出入情況,因為他們不屑於和猴子糾纏。

他們明知甚爾身上潛藏著完全不亞於一級咒術師的肉體天賦,卻完全不打算委以重任,而是將其安排在偏室,冷落、無視,因為他們認為術式為王,再強的肉體也終究是凡胎罷了。

他們明知甚爾攜帶的那把咒具可能會在咒術界引發顛覆性的革新,卻全族告知,不得隨意爭搶甚爾的咒具,因為他們認為打猴子的主意非常掉價。

自負、清高、扭曲、片面。明明飢腸轆轆,卻又對討來的吃食挑三揀四,這就是禪院家的命運。

年幼的甚爾並沒有被限制人身自由,可以自已決定去留。

也許是還未擺脫對血脈律動的親和,又也許是為了向生物學角度最親近的個體證明自已,他留了下來。

如果禪院家都不認可他,那他去別的地方,又有什麼意義?

夜晚,甚爾坐在門廊處,聽著蟋蟀低語,眼裡是滿盈月光。

沒有守衛,也沒有佈置結界…禪院家甚至不屑於防他,又或者是在透過這種方式表達對他的輕視。

“師父…為什麼?”禪院甚爾喃喃低語,很是不解禪院家對待他的態度。在他看來,這種冷漠比在咒靈堆裡生活的那幾年還要暗無天日得多。

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側的禪院扇將一份章魚小丸子放在甚爾懷裡,平靜道,“因為這就是禪院家,僅此而已。沒有什麼複雜的理由,儘管這種風氣淵源頗深,但對你來說都是一回事,不是嗎?我早就勸過你,直接離開,不要留下。”

“可是…離開,又能去哪兒呢?”甚爾舉起手,抓向那天上月,似乎是想把那玉盤捧在手心好好端詳,“就連自已的親人都不曾重視我,他人再對我好,又有何用?終究是一頁孤萍。”

禪院扇聽了很是詫異,“你這文鄒鄒地話都是哪裡學來的?你明明走的是武夫路線…”

“您書房裡有不少佛經,修行之餘,我會翻來看看,用以檢驗文法學習效果。時間久了,自然就記下了。”

“哦?那你看的還是不夠多,才會執著拘泥於這個沒什麼溫度的家族。”

“饒了我吧,師父…”甚爾呻吟道,“我只是個三歲的體育生啊!”

說著,竟因為熟人來到身邊交談,心裡故作堅強的防線破潰,甚爾小聲抽泣了起來。

禪院扇嘆了口氣,坐到甚爾身邊,伸出寬大的臂膀將甚爾摟進懷裡。隨後,他拿木籤串起兩顆章魚小丸子,送到甚爾嘴邊,“吃點東西吧,心情會好一些。”

甚爾只是一個勁兒地抽泣,死活不肯張嘴。

禪院扇見狀,便扣了扣甚爾的胳肢窩,惹得他咧嘴大笑,才趁機將章魚小丸子餵了下去。

看著甚爾的腮幫子因為咀嚼而高高鼓起,禪院扇不禁感嘆命運奇妙。

數十年後,正是眼前這位禪院家完全不在乎的“猴子”,生下了他們夢寐以求的十影法術式持有者,伏黑惠。

明明同是一個家族的骨血,卻硬生生地被他們逼得擦肩而過。

真是咒力滋養出的悲哀啊…

禪院扇將滿滿一盒章魚小丸子交給甚爾,看著對方滿臉幸福地狼吞虎嚥,也想到了幾位故人,臉上露出回憶之色。

回過神來,卻見滿嘴油漬的甚爾正舉著一個小丸子,塞到他嘴邊。

他揉了揉甚爾的腦袋,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