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光盪漾的江邊,周圍靜寂深深,梔子花混著溼潤的氣息,帶著種沁涼的甜味。

靠江長椅上,時簡穿一身番木色圓領高腰裙,抱著膝蓋獨自呆坐在那裡,宛若偶人,身影在昏黃的燈火下顯得格外悽美落寞。

她低垂著頭,長髮如瀑布,沉甸甸遮住臉的下半部,思緒伴隨十幾度的酒精飲料在體內悄然發酵,一點一點漫上身來,蒼白鵝蛋臉也燃燒起來。

回憶升起,晚餐時,季家虛偽的嘴臉像夢一般——

“我們家就只有三個孩子,姐姐妹妹都已經嫁出去,未來開枝散葉的希望全寄託在邵巖身上,所以,婚後至少得有三個孩子才好,哦,最好是能有一個男孩......”

“婚前檢查還是要做的,萬一不能生孩子......希望你們能理解,對吧?”

“對了,時小姐經營的那間咖啡店,裝修非常溫馨別緻,生意不錯。但是,冒昧問一句,是否可以關張呢?一方面,結婚後迴歸家庭更要緊,另一方面,身為時家的女兒,服務生這樣拋頭露面的工作,實在是......”

有些丟家族的臉面。

“季家雖然歷史悠久,卻也不及時家顯赫。關於彩禮之事,不妨我們再細細商榷,以期達成一個雙方都滿意的答案……”

“......”

季家兒子季邵巖,她的定親物件,在盛宴之上未置一詞,頻繁地為坐在身旁的母親夾菜,神色淡然,一臉事不關已的模樣。

顯然,是默許的。

作為家族中唯一的男丁,季邵巖自小被父母寄予厚望,被視為掌上珠,被精心呵護,備受偏愛。

對自家兒子的疼愛固然無罪,可做出那副“一旦她成為季邵巖的臂彎之人,便須任憑擺佈”的傲慢姿態,是想做什麼?

憑什麼只能接受他們的安排,毫無異議地服從?

難道她是一具是沒有靈魂的肉體、沒有思想的空洞軀殼?

時簡狠狠地,手上略微施力,把酒罐捏出輕微的異響。

顯而易見,季家表面上恭維她是尊貴的時家大小姐,背地裡不知道嘲諷了她多少回。也許是嘲諷她是有精神病的子宮機器,或者是好擺弄的掛件,亦或者是腦子不好的清高小姐。

因此,即便在父親與繼母面前,他們也表現得毫無顧忌。

確實,由於她母親患有精神疾病,自她出生以來,就被無理地打上了低人一等的烙印,遺傳的陰霾一直似無形的繩索束縛著她。

周圍的親戚以異樣的目光看待她,儘管檢查報告顯示她完全正常,證明了清白,但他們就是瞧不起她。

即便是血脈相連的父親時謙海,也巴不得她早日嫁為人婦,從此不再成為他的包袱、家族的負擔。

但是,這也不能成為季家隨意對待她的理由!

況且,他季邵巖也絕非善類,只要細細打聽就能知道,他是個朝三暮四、放縱不羈的主,日夜沉迷會所,縱情作樂、不知自愛。

季家之所以答應這門婚約,不過是看中了時家的豐厚資源,看中時簡溫吞、好說話,想著她或許能夠馴服季邵巖那顆放浪的心。

即便不能真正改變他,至少對於他在外的種種放縱,她也定會保持沉默,不敢去多加干涉,維持虛有其表的和諧。

多好!

一個浪子,配一個瘋子,怎麼看都綽綽有餘。

原本,她對嫁給季邵巖這件事,還是心懷歡喜的。

因為,能找到願意和她結下姻緣的世家子弟本就不多。

有一部分是傳聞的原因。畢竟,誰也不願意娶一個隨時可能會精神病發作的女人作為妻子,說出去不好聽也就算了,心裡也糾結、膈應。

還有一部分原因是,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