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張強面面相覷，眼神交匯的瞬間，我倆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驚訝，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擔憂。小寶想去城裡上中學，這對於我們來說，就像是山裡刮來的一陣妖風，來得猝不及防。
說實話，看到小寶有這份心氣，我和張強打心眼兒裡高興。窮怕了，我和張強吃夠了沒文化的虧，小寶這孩子從小就機靈，腦袋瓜好使，要是能走出大山，將來肯定比我們強。
可是，城裡的花銷，對於我們這個剛從苦日子裡爬出來的家庭來說，簡直就是個無底洞。學費、生活費、住宿費，哪一樣不得花錢？
我伸手摸了摸小寶的頭，柔聲說：「小寶，城裡的學校好是好，可花費也高啊。要不，咱們就在村裡上吧？你李老師教得也不錯，等你高中畢業了，考個好大學，一樣有出息。」
小寶低著頭，悶不做聲，兩隻手緊張地攪在一起，看得我一陣心疼。這孩子從小就沒了爹，懂事得讓人心疼，這會兒心裡肯定不好受。
張強沉默地坐在一旁，濃眉緊鎖，一口接一口地抽著煙，煙霧繚繞中，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娘，我……我想去城裡看看。」小寶終於開口了，聲音低低的，像蚊子哼哼似的。
「城裡有什麼好看的？人多車多，還不如咱們村裡自在。」我故作輕鬆地說，心裡卻像針扎似的難受。
「娘，我不是想去玩，我是想去學習。我聽說城裡的學校有圖書館，有實驗室，還有各種各樣的興趣班，我想去學更多的東西，將來考個好大學，找個好工作，讓你和爹都過上好日子。」小寶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滿是渴望。
我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這孩子，小小年紀，就知道心疼人了。
張強掐滅了菸頭，走到小寶面前，大手在他頭上揉了揉，說：「小寶，想去就去吧，爹支援你！你放心，學費的事，爹來想辦法，就是砸鍋賣鐵，也供你上學！」
張強這話一出，我心裡更沒底了。砸鍋賣鐵？我們家現在哪還有什麼鍋可砸，什麼鐵可賣啊！
「可是，你爹他……」我欲言又止，看了看張強，又看了看小寶，最後還是把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青青，你放心，我會想辦法的。」張強看出了我的擔憂，握住我的手，給我一個堅定的眼神。
「娘，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學習，將來報答你和爹！」小寶也走過來，抱著我的胳膊，信誓旦旦地說。
看著這一大一小兩個男人，我還能說什麼呢？罷了，走一步算一步吧，為了小寶，再苦再難，我也要撐下去！
第二天，天還沒亮，張強就進山打獵去了。我知道，他這是為了籌集小寶的學費，在拼命啊！我看著他的背影，心裡五味雜陳，眼淚又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娘，你怎麼哭了？」小寶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粥，走到我身邊，關切地問道。
「沒事，娘就是眼睛裡進了沙子。」我連忙擦乾眼淚，擠出一絲笑容。
「娘，你放心，我一定會努力學習，將來讓你和爹過上好日子的！」小寶看著我，眼神堅定地說。
我點點頭，心裡卻更加沉重了。我知道，小寶的學費只是一方面，城裡的生活開銷更大，我必須想辦法多賺點錢才行。
「小寶，你乖乖在家寫作業，娘出去一趟。」我放下碗筷，急匆匆地出門了。
我來到村頭的王寡婦家，敲響了她的房門。
「誰啊？」王寡婦的聲音從屋裡傳來。
「王姐，是我，柳青。」我壓低聲音說。
「哦，是青青啊，進來吧。」王寡婦開啟房門，把我迎進屋。
我走進屋，反手關上房門，臉上露出一絲尷尬的神色，小聲說：「王姐，我……我想求你幫個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