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嶸坐鎮青州刺史以來,從未管過具體事務,只是押著他們這些士族和各郡縣的官員,年年將該繳納的稅款份額確定以後,便直接放手不管。

至少在青州直屬的營丘郡是如此。像是朱遊簡此前殺掉的烏洛蘭和膝蓋很軟的柳道清二人,便年年都要給盧嶸上貢超出朝廷額度的稅款。

及至朱遊簡接手廣興縣後,盧嶸也是相當痛快的下達了朱遊簡接任縣尉的任命,只不過提出的要求也更進一步,比起烏洛蘭活著的時候,稅賦要再提兩成。

這個要求在尋常官宦人家眼裡不算多麼過分,哪怕是柳道清,當時也勸誡朱遊簡接受,可以算得上是賣官鬻爵相當公道的價格。盧嶸在青州呆了這些年,對那幫子士族們提的要求可比這過分多了。

說到底,各郡縣的稅賦收的都是百姓的錢,和他們這些當官的沒什麼關係,只要怕吏員下去強收便是了,根本不需要考慮收不收的上來這個問題。

只不過後續嘛,青州會不會出現白骨露於野的這種場面,就不在老爺們的考慮範圍內了。

但盧嶸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的提議都這麼卑微了,朱遊簡還是不肯接受,反倒集結兵力過來,趁著錦城空虛把他家偷了。

盧嶸有話要說的啊。這個稅法越來越嚴苛了嗎,哪裡嚴苛了?

這麼多年都是這個收稅法,不要睜著眼睛亂說,他們這些上級官員為了幫常山公修建陵寢,很難的!

覺得稅法嚴苛,有時候你得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啊,這麼多年了地裡收穫漲沒漲,有沒有認真種地做生意,好不好?

多找找自己的原因吧,這麼多年都是這個稅法,朱遊簡居然還要直接翻臉,他真的快瘋掉了。

某種程度上,這也是馮弘不願意詔安朱遊簡的原因。

這種不安穩的成分,讓馮弘很是忌憚。

不光是不能為己所用,更是因為其人會破壞北燕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政局。

但看馮跋這樣子,顯然對朱遊簡很是欣賞。

當然,欣賞的未必是朱遊簡這個人,而是他手裡可以轟鳴雷霆的木炮。

魏人這些年對北燕的貪婪,已經越發不加掩飾。

雖然很久沒有掀起大規模入侵,但小範圍內的跑馬圈地和遊騎劫掠,可以說每日不停。

但這樣的野心之輩,必然會對馮弘這樣以武功立身的勳戚重臣當先產生負面影響。a

誰也不想多一個分潤權力的競爭對手。

容不得馮弘不產生危機感。

“朕意已決。”

馮弘很是倦怠的擺了擺手,態度很明確。

“畢竟三弟還在他們手上,怎麼也得嘗試救一救。”

“下面議一下,派誰去吧。”

他說這話,顯然不是為了和馮弘商量。

眼見情況無可挽回,馮弘也只能耷拉著腦袋,沉默看著朝堂諸公提議人選。

心裡卻已經開始有了盤算。

馮丕還在朱遊簡手上呢。

如果他出了什麼事的話,馮跋還會不會......

不過端坐在皇位錦塌上的馮跋,卻懶得理會馮弘怎麼想。

雖說打不過北魏,但整個北燕境內,馮跋還是能有信心一手掌握的。

無非是多一個歸善王。

正好庫莫奚人這一仗死的死傷的傷。

在草原上,跟被滅族也差不多了。

那就乾脆把這王位轉封出去。

看著群臣在那征討不休,也不知道是誰,突然鬼使神差的說了一句:“看戰報上講,斛律部似乎也加入了朱賊那邊?”

一席話頓時掀起千層浪。

所有列席在座的北燕重臣們,都是看過戰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