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驛館守衛越發森嚴。
淮南王被獨自關在廂房,見不到任何人,一旦想走出房門,就有帶刀侍衛抬手將他攔住。
如果他強硬想闖出去,外面還有弓箭手準備著。
淮南王臉色鐵青,卻無能為力。
如此一直耗到晚上,天黑之際,有人給他送飯。
四菜一湯,很是豐盛。
淮南王看著桌上的飯菜,心頭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這很像臨死前的最後一頓飯。
他站在桌前許久沒動。
“吃吧。”送飯來的護衛說道,“飯菜裡沒毒,就算有毒,你不吃也活不了多久,總不想做個餓死鬼吧。”
說完這句話,他就走了出去。
淮南王面色僵硬而遲疑,在廂房裡不停地踱著步子,他下午試了各種方法想離開這個房間,可廂房外四面八方都圍著侍衛,不是帶刀就是弓箭手。
不管他們武功有多高,不管他們箭術有多好。
在這種幾乎沒有漏洞的包圍下,他根本離不開這間房。
如果他們想下毒,這頓不吃,明天的飯裡依舊可以下毒。
除非他一直不吃不喝。
淮南王坐下來,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他不會期待挨幾天餓,就能等來晏九黎改變主意或者有人來救他。
晏九黎鐵了心不會放過他們,秦紅衣今日甚至毫不掩飾他的殺意,他不相信這裡沒有攝政王的手筆。
既然是攝政王要除掉他們,他還有負隅頑抗的餘地嗎?
嘴角揚起一抹諷刺悲涼的笑意,淮南王突然感到無比的心寒,他是西陵皇族貴胄,是鎮守封地的藩王,是領兵的武將,他可以死在沙場,可以死於爭權奪利,可以死於內亂。
甚至在封地上遭遇暗殺,他都設想過。
唯獨沒有想過會死在自己齊國,死在親人手裡。
軒轅墨是他的弟弟。
為了一個戰敗國的女人,他竟昏庸到了如此地步,親手設計除掉自己的兄長和侄子侄女。
他真不怕引起西陵權貴的不滿,最終自食惡果?
淮南王慢慢品嚐著精心烹製的菜餚,像是在品嚐著這麼多年走來的酸甜苦辣。
眼前回憶著從小生長在宮裡的一幕幕。
皇兄即位,他被封了親王,幾年之後他領著兩千府兵前往封地,從此天高皇帝遠,沒有旨意,不得擅自回京。
他遠離了朝堂,遠離了京中各大權貴和朝臣,在淮南封地上治理、管轄一方百姓,恩威並施,收服淮南世家。
他的兵馬越來越多,他佔據一方成為無冕之皇。
他用十年之間讓淮南王成為皇兄忌憚的存在。
皇兄駕崩之後,他以為那個溫雅無能的侄兒不成氣候,淮南早已凌駕於皇都之上。
早晚他要讓淮南成為西陵新國都。
時間證明,新帝確實不成器。
可偏偏京城還有一個軒轅墨。
淮南王給自己倒了杯酒,冷冷一笑,笑自己十年如一日的籌謀,最終全部斷送在軒轅墨手上。
笑榮華富貴如過眼雲煙,說沒就沒。
往常因為公務在身,他吃飯大多匆匆結束。
今日新年第一天,家家戶戶都在過節,他被軟禁在這間屋子裡,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倒是難得能慢悠悠地吃飯,一點點品嚐著烈酒入喉的滋味。
廂房裡的燈火亮了一夜。
而另一處院子裡的長平侯幾乎一夜沒睡。
他待的是淮南王的房間。
淮南王被帶走之後,他一直等在這裡,希望淮南王回來之後,兩人還能再一起想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