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適之趁著對方還沒到眼前,低聲道:“爺爺可知,這張九齡在外如何說的?”

人總要有些業餘生活,李承乾覺得自己教出一兩個好用的弟子,也算是一種職業生涯結束後的退休生活中的一種消遣。

消遣嘛,不用教得多麼認真,時不時指點一兩句,能否有用全看弟子的悟性。

李適之又道:“孫兒聽說,張九齡在外稱他拜了一位驪山的老人為師,並且受驪山老人點撥,在外界看來爺爺就是一位高深莫測的驪山老人,而且曾經在朝中任職過。”

“他們會知道朕的身份嗎?”

“只要孫兒不說。”李適之回頭又看看跟在後方的一群侍衛,又道:“他們不說,就沒人知道張九齡的老師是誰。”

三兩句話到了現在,在張九齡就要走到近前的時候戛然而止。

恰恰好的時候,停下了這些悄悄話。

張九齡還只是一個崇文館的學子,或者過了今年他就是一個支教老師。

這樣的支教老師,有成千上萬個,張九齡就是芸芸眾生中的其中一個,顯得很普通,也很一般,因此現在的張九齡根本不知道太上皇是什麼面貌,也不知道當今太上皇的孫子長什麼模樣。

李適之是一個很低調的太子,就算是走動在外面,頂多算是勳貴人家的孩子,不會將自己的身份輕易公之於眾,他與他的爺爺一樣,善於觀察,善於觀察很多人,很多事。

處事低調,善於觀察,並且能夠收斂鋒芒,這就是如今的太子,將來李唐的第五位皇帝?

在朝臣們的隻言片語中,在那些隻言片語,或者是零星幾個見過太子真面目的臣子認為,相較於高祖皇帝的灑脫,或者是太宗皇帝的天縱奇才,再者是乾慶一朝那位強大且冷酷的皇帝。

以及現在這位陽光又和善的皇帝,與這四位皇帝相比,李適之這位太子更加低調,存在感單薄,甚至朝中都不知道東宮的太子是誰,叫什麼。

還有甚者,甚至忘記了上元一朝已有了太子。

這就是太子李適之,沒人瞭解他,也沒人能夠察覺到這位太子已有的造詣,甚至見都見不到。

而相反的,如此一來,李適之反倒是更自由,他十分享受與爺爺的遊戲,有一種遊戲人間的感覺,將自己藏起來,隱瞞著身份,可以自由地觀察任何一個人。

李適之時常會遣散身邊的人,他獨自一人穿著文吏的官服,或者是一身青衫,走在皇城中,也不會有太多人注意,因為像他這樣的年輕人,如今在朝中太多了。

甚至李適之哪一天在秘書監坐了一個下午,第二天又不在那裡了,也不會有人注意到。

而李適之對這種事感覺很好玩,也樂在其中。

就像是眼前的張九齡,根本不知道眼前這對爺孫是誰,只是覺得他們是很尊貴的人,出行在外都有侍衛,大概是關中的那一位勳貴。

從貞觀年間至今,在關中生活的勳貴人家根本數不完。

李承乾道:“上一次見你是什麼時候了?”

張九齡先是看了看,老先生身邊這位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少年人,又行禮道:“上一次見老先生是半個月前。”

“對,老夫想起來了。”李承乾又道:“上一次你在山下淋了一天的雨,才見到了老夫。”

張九齡尷尬一笑,又道:“解開了心中困惑,淋了一天的雨也是值得的。”

李承乾無聲一笑,領著孫子繼續走著,見到了官道上有一隊官兵策馬而過。

對方走得很快,很著急,看起來是很緊急的事。

張九齡跟上腳步,又行禮道:“老師,弟子還有疑惑,能否……”

“你說吧,老夫知道的會告訴你,老夫不懂的,你也別一直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