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石如同樹葉一般輕飄飄地落在紫衣人面前,全身上下傷痕累累,血流不止。
紫衣人目中露出漠然,右手疾如閃電,拍向韓石的頭頂。
韓石渾身無力,避無可避,萬念俱灰,但依然睜大眼睛,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最後的倔強。
就算要死,也要看清自己是如何死去的。
驀然間,胸前的血石,表面血色盡褪,再度顯現出它最尋常的灰色,灰石緩緩浮起,似慢實快,架住了紫衣人那疾如閃電的一掌。
紫衣人如遭雷噬,渾身顫抖不已,不到一息,又猶如被定住一般。
紫衣人依舊盤坐在原地,渾身的殺機在這一瞬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則是迷茫與恐懼,沒有人知道,此時,紫衣人的識海里,正有一股駭浪在他面前,滔天而起。
無盡虛空中,一塊碩大無匹的石頭,漂浮在紫衣人的眼前,一眼看不到邊際,散發出黑白二色的光芒,光芒強烈無比。
這塊石頭之大,幾乎遮掩了天地,更是化作一股浩蕩之意,令這天地之間,不允許出現第三種顏色。
白天,黑地。
光芒慢慢收斂,一個白色的身影,在虛空中顯現。
一個白衣黑髮的青年踱步走來,不疾不徐,嘴角輕笑,雙眼亮若寒星,彷彿可以看穿一切,目光如利劍般鋒利,直插肺腑,紫衣人心中的點點隱秘,在這目光下,無處藏身。
在紫衣人慾死的驚駭中,青年微微伸手,一指輕點在紫衣人的眉心。
紫衣人全身上下,如同鏡片落地一般,緩慢地裂成一塊塊碎片,這碎片再繼續裂開,變成更小的碎片。
慢慢地,紫衣人的整個身軀,在不斷地破碎中,化作漫天的塵埃。
而隨後,就連這些塵埃,都再度碎裂開來,成為更小的碎片,直到完全沒有半點痕跡留下,就連半分塵埃,都不再有。
這種碎裂,不僅僅是身體,就連元神與靈魂也隨之一同碎裂無蹤。
這是徹底的湮滅,比死亡更可怕。
更可怕的,是紫衣人的元神,竟然在那白衣青年一指之下,被分出一縷,禁錮在虛空中,親眼看著自己的湮滅。
而正因為這一縷元神並未死去,所以那種湮滅的痛苦,被他完全地承受。
這種痛苦,極為可怕,紫衣人那一縷元神,在這種痛苦下,幾經崩潰,但卻在禁錮之力下,始終不死不滅,就連昏迷,都做不到。
白衣青年要的,就是讓紫衣人活生生地承受,這種連輪迴都無法抹去的痛苦。
“凝”
白衣青年右手輕輕一握,大量的塵埃從虛空中顯出,緩緩凝聚間,合在一起。
許久,紫衣人的輪廓再度浮現。
一炷香後,紫衣人緩緩睜開雙眼,那深入骨髓與靈魂的痛苦,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無奈,伴隨著真實的死亡,那永墜九幽的恐懼。
這一切的一切,令紫衣人覺得,這白衣青年就是這世間的主宰,他的生死存亡,只在此人一念之間。
紫衣人惶恐至極,身體不由自主地跪拜在地,甚至不敢抬頭再看一眼。
他的心中,只有恐懼二字。
“為奴千年,賜爾自由,若有叛心,形神俱滅。”
白衣青年的聲音不帶一絲煙火,雙眼彷彿在看著紫衣人,又好像是看向遠方的星空,穿透了無數的星辰,落在了那無際遠處的某處,彷彿那裡藏著他珍貴的思念。
白衣青年嘴角輕輕翹起,笑意盈盈。
只是在這笑意背後,紫衣人感受到的卻是極度冰冷的孤傲,如同千萬載不化的冰峰之巔上,那唯一一棵蒼松,傲風挺立。
天地與歲月,都被那道孤傲的身影踩在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