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喜都的國槐依然開的茂盛。
街角的那棵老槐樹,粗壯的枝幹被繫上紅繩,圓錐形花序生於枝杈頂部,披針形的葉片和淡黃色花瓣掛在枝頭,仔細看還能看見紫色脈紋。
槐花可入藥,無香味。
秋天多雨,傍晚的微風吹在臉上還留有溫熱,可天上的烏雲已經開始叫囂了。
何中駒關了時何花店,準備徒步走回小區。
關上店門之後,他抬頭看了眼天,天空陰沉沉的,雨眼看著就下來了,空氣裡悶熱又幹燥。
“得走快點了。”何中駒想。
何中駒穿的很簡單,淡藍色的有點厚度的襯衫,一條黑色的休閒褲,手裡拿著一支玫瑰。
那是一支紅色玫瑰,沒有任何形式裝飾的玫瑰。
何中駒低頭走著路很少抬頭看,等紅綠燈的時候,他很輕的嘆了口氣。
今天的紅燈秒數格外長,他的眼睛看著對面,好像在發呆,很長時間也不眨一下,直到眼睛發脹了甚至有點疼的時候才會慢慢眨一下。
綠燈了,他遲鈍了一下跟著行人往前走。
順著朝輝路一直走,走到盡頭再拐個彎就是喜都小區。
小區的綠化做得很好,種了很多不知名的樹,有四季常青的比如松樹,也有應季開花的比如槐樹。
國槐一般六七月開花,八月末還開花的的情況並不多見。
何中駒記得時櫻蕉和他說過為什麼國槐八月末還開花的,他忘了時櫻蕉當時是怎麼說的了。
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何中駒剛進小區門口,雨就不打招呼的下起來了,雨勢不小看樣子能下一整夜。
他看了眼雨中的槐樹,原本就有些低垂的枝條,被雨打溼後越發顯得笨重了,好像承受不住這來勢兇猛的雨,那脆弱的槐花恐怕也經受不住雨的洗滌。
落花開花落自有時,皆有因果。
何中駒的視線從槐樹上撤回來,拿出兜裡的電梯卡進了電梯。
六樓到了,在短暫的停頓之後,他走出了電梯。
電梯右邊是他租的房子,這個月到期。
何中駒不是本地人,他在喜都上的大學,老家在南京的一個小鎮——七里鎮。
從小鎮到南京市裡,火車要4小時16分。除了火車以外客車是比較方便的交通方式了,仍然需要5個多小時。
南京離喜都2000多公里,飛機需要2小時45分,高鐵需要在北京中轉,需要15小時42分。
大學期間,他總共回去過兩次。
一次母親生病,另一次也是。
何中駒大學畢業後留在喜都開了家花店,生意還不錯,玫瑰花束賣的最好。
轉眼間5年了,他今年28歲,母親50歲。
何中駒苦笑了一下,然後往左走,按響了門鈴。
電梯左邊是時櫻蕉的房子,時櫻蕉住在他家的對面。
不一會,門開了。
時櫻蕉穿著家居服,頭髮披在肩膀上,看著稍微有點亂,臉色有點不明顯的蒼白。
時櫻蕉近視,但今天沒有戴眼鏡。
她看見何中駒淡藍色的襯衫被雨淋溼了,留下深色的痕跡。短短的頭髮也被淋溼貼在頭皮。
時櫻蕉用她慣有的眼神看著何中駒,像有話說。
“回來了。”她說。
不是這句。
何中駒也笑,“嗯,”他把手裡的花舉到胸口前面一點,“沒特意留,店裡就剩下最後一朵玫瑰了。”玫瑰花瓣還沾有雨水,顯得更嬌豔。
何中駒每天都會帶花回來,有時是一小束滿天星,有時是簡單的一枝玫瑰。
“謝謝。”時櫻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