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並不與傅珺接觸:“還請娘娘見諒,民婦身子不適,這會子可要進去歇著了,娘娘也快些回去吧,看累著。”

依舊是恭謹的語氣,連祖母的自稱也沒了,擺足了以下待上的姿態。

崔氏再度狐疑地打量了傅珺一眼,又看了看侯夫人。

侯夫人的態度前倨而後恭,這其中定是有什麼事,或者說,傅珺方才那簡短的幾句話,定是對侯夫人造成了相當的威脅,才讓她的態度轉變得這樣快。

到底是什麼呢?

崔氏眼神微閃,沉吟不語。

傅珺此時已是站起身來,語氣是標準的恭謹:“祖母在老宅多保重。”

再簡單不過的一句問候,卻令侯夫人神情陡變。

她猛地抬起頭,定定地望著傅珺,眸色十分陰沉。

傅珺卻是眉眼微彎,恬然一笑。

侯夫人的眼神一點一點地黯淡了下去。她似是有話想說,唇角微微掀動,而最終,卻是垂首無言。

她自是聽明白了傅珺辭中之意。這是讓她這把老骨頭終老故里,再不要妄想重返京城。

這想法令侯夫人的心底浮起濃重的不甘,而再一轉念,卻又化作苦澀。

時至今日,她一介民婦,拿什麼去和如日中天的郡主娘娘鬥?就算傅玠有出息,上頭壓著一個傅庚,他也很難掙出一片天來。

侯夫人心底的那點不甘,在冷酷的現實面前,終是消散了去。

她向傅珺笑了笑,那慈藹的面容隱去了一切情緒:“祖母知道你是個孝順的孩子,祖母也望著你好。”

傅珺微微蹲身,未再言語。

看著對方那張不動聲色的臉,侯夫人瞬間像是又衰老了一些,整張臉都黯淡了下去,靜默片刻,終是扶著於媽媽進了內室。

“啪嗒”一聲輕響,秋香色的錦簾在她的身後落下,擋住了她衰弱的背影,留下滿室蕭瑟。

房中靜極,所有人皆不曾說話,槅扇外有淺淺菊香,迢遞而來。

崔氏提了素綢帕子按了按唇角,出言打破了沉默:“老太太終究有年紀了,變故陡生,她老人家自是受不住,身子便一直沒見好。”言罷又轉首吩咐:“素雲,去將燕窩湯端進去,老太太一會子要用。”

那廂素雲便應了一聲。

傅珺掃眼看去,卻見素雲已是一身婦人的裝束。

她是今年開春嫁的人,此刻穿著一身青綢衣裙,外頭罩著鴉青比甲,發上只別了一枚銀簪,看起來素淨沉穩,比在侯府時更出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