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是山西富商之女,嫁進來的時候帶了好大一筆嫁妝,後來尤氏孃家出了事兒,漸漸敗落了,尤氏生下顏茉的弟弟後不久亦撒手塵寰,顏家二房便與三房聯手,以顏茉命裡帶煞為由,將年僅六歲的她遣出府去,寄養在尼姑庵裡,直養到了十五歲才回轉。
這近十年的時間,自是足夠他們將尤氏的陪嫁據為己有,顏茉回府後雖也用了不少法子,但無奈長房式微,她的父親走得早,繼母脾氣溫吞,她又有個弟弟要顧著,少不得吃了許多暗虧,幾次婚事皆被這兩房人攪了,目的自是為了不讓她有機會接手尤氏的陪嫁。
可是,這幾房人卻再也不曾想到,這個眼看著就要終老顏府的老姑娘,竟謀得了這樣上好的一門親事,這還不算,這人還沒過門兒呢,夫家的人就欺上門來了。
偏偏這個夫家他們還惹不起,所謂民不與官鬥,那安寧伯是什麼身份?他們顏家又是什麼身份?大山壓至螻蟻眼前,螻蟻還能如何?
那一瞬間,華氏憨厚的肥臉上汗出如漿,兩頰肌肉抖個不停,也顧不得什麼禮儀了,不住地拿帕子擦著汗。
一旁的杜媽媽悄悄踅過去,顫著聲音輕輕地道:“這幾個只是派到後院兒的,二太太是不知道,前頭院子裡也來了幾位管家並幾個侍衛老爺,嚇,那侍衛老爺可是帶著刀子的,說話就要瞪眼,可嚇煞人也。這幾個老爺說是要查顏府的賬,如今二老爺跟三老父正陪著呢,老太太發了狠話,大姑娘的陪嫁,必須得一毫不少地還過去……”
杜媽媽還說了些什麼,華氏已經聽不清了,她只看得見對方的嘴一開一合,周遭的一切都像是蒙了層霧似的,她看不真切,也聽不真切。她唯一能感受到的是自己濁重的呼吸,每一下都像是刀子劃過喉嚨,五臟六腑都跟著疼。
看著華氏那張白了又青、青了又紫的臉,顏茉莫名地覺得歡喜。
這樣的做派手段,倒真是合她的意。
雖說是有些下人的臉面,可是,這顏府又是什麼好所在不成?別說臉面了,便是立時叫二房三房的人全死在她面前,她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果然,有人撐腰的感覺,就是不一樣。
顏茉垂頭望著自己的裙襬,唇角的笑意一絲絲漾了開去,面上的紅雲一直未散,只是,此際瞧來,卻是另一番意味了。
夏嬤嬤無聲地一笑,退了下去,另一個穿著身豆綠蜀錦襖兒的管事媽媽便走上前幾步,穩穩地道:“老奴婆家姓李,伯爺遣老奴服侍姑娘,姑娘便喚老奴李娘子便是。”
她這話說罷,一旁的幾個丫鬟亦上前見禮,那通身的氣派,絕非顏府的下人可比。
顏茉便與她們客氣了幾句,這廂那李娘子便移步上前,湊在顏茉跟前低聲道:“此處有奴婢等在,顏姑娘且去前頭紫藤花堂走一走。”
她這話說得突兀,顏茉心底微驚,旋即便醒悟了過來,頰邊的紅雲倒又深了,也不說話,只向李娘子微微一笑,便步下了水閣。
一旁的華氏等人倒是有心跟過去,叵奈夏嬤嬤與李娘子一左一右往花園門口一站,她們幾個氣勢上早矮下去一截,也只能眼巴巴地瞧著顏茉轉出了院門,一身楝紫的衣裙在風裡翻卷著,很快便沒了蹤影。
紫藤花堂連著前院後宅,早些年顏家闊綽的時候,這裡便是落轎廳,不過,如今的顏府已經沒有這些排場可講了,這花堂便也成了擺設,唯那一架子繞翠攜芳的紫藤花,並不識人間起落窮通,依舊年年垂花落蕊,裝點著這曾經的富貴門楣。
由後花園至紫藤花堂,還需穿過幾道穿堂並兩三房的院子,顏茉走得不算太快,雖一顆心管自“怦怦”地跳著,面上倒無多少異樣,偶爾遇見三兩個下僕,便含笑應付幾句這些人送上的恭維,不消多時,便看見了前頭綠蔭匝地的一間敞軒。
五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