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窩湯麼?”
她笑看了素雲一眼,去問一旁的張氏。
依大漢律,庶民不得著錦衣,不得著玄色,不得配玉飾,張氏今日打扮得極簡素,穿了一件慄灰亂雲紋絞纈斜襟襖,那晦暗的顏色似暈染上了她的臉,給人一種灰濛濛、霧慘慘的感覺。
傅珺的這句問話,令那層灰霧略有幾分微動。
“是還用著.”
張氏答得平淡,腰背挺直,目視前方,又補了一句,“所幸大漢朝律法並無庶民不得用燕窩的規定.”
灰濛濛的霧氣翻湧起來,倒攪起了一些波瀾。
傅珺側首,淡淡地看了張氏一眼。
看起來,撕破偽裝的並不止侯夫人一個。
唇角勾著一抹淡笑,她當先轉上了青石小徑,眾人沉默地走不多時,便來到了安寧伯府的後花園。
這所花園佔地不算太廣,卻修築得精雅,此際園中早已百花凋殘,野草鋪地、樹葉微黃,不遠處一池碧水被竹影掩去形跡,唯水聲在風裡作響,和起萬葉秋聲。
白芍與青蕪守住了兩頭院門,秦劍與楚刃仍是近身侍立,勁裝佩劍,面容肅殺。
傅珺停下了腳步,望著前頭那兩叢翠竹出神,一時間不曾說話。
張氏向兩旁看了看,微眯的眼角便夾住了一絲譏諷,語聲若秋風般寒冷:“郡主娘娘好大的陣仗.”
劉媽媽被攔在外頭的情景,她自是瞧見了,此時終是忍不住出言相譏。
傅珺不語,纖纖素手探入袖中,取出了幾封信箋。
張氏掃眼看過,臉色驟然一變。
“大伯孃倒是好膽魄.”
傅珺說道,伸指彈了彈手裡的信箋,語氣有些慨然。
張氏的呼吸變得粗重起來,垂在袖邊的手不自覺地攥緊。
盯著那信封細看了幾眼,她又抬起眼眸,死死地盯著傅珺,像是在揣度她此刻的話語,又像是要從她臉上看出什麼端倪。
傅珺卻並未看她,轉而望向那兩叢翠竹,神情淡然:“大伯孃寫給孃家阿兄的信,都在我這裡了.”
纖長的手指輕敲著信箋,雖說著陰謀詭事,姿態卻是清雅雍容,若觀景賞花,“您這安排得也算巧妙,叫孃家阿兄攜江湖好手假扮山匪,於祖母她們反鄉途中截殺二伯孃一家,大伯孃一家則以假死隱身,再改名換姓.”
說到這裡,傅珺略略停頓,轉眸凝視張氏,烏沉沉的眼睛裡不含半分情緒:“至於改換身份之後的事,我猜著,必是復仇那一套了。
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您連住處都找著了,想是要在京城長駐,一點一點地完成您的復仇大計。
而您的復仇物件,說不得便是我爹與我外祖父,抑或是整個傅氏家族,我猜得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