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珺今年五歲。

確切地說,是五歲零九個月又二十一天。

她的生辰在九月金秋。

據說她出生那日,院子裡的一盆灑金秋海棠突然開了花,色如胭脂,極是美麗。

她的小名兒便也因此而來,叫做棠姐兒。

“棠姐兒可醒了麼?”

綃帳之外,蔣嬤嬤低緩的聲音打斷了傅珺的思緒。

“嗯.”

傅珺輕輕應了一聲。

蔣嬤嬤走到門前打起珠簾,喚了門外的丫鬟進來服侍,隨後將綃帳分兩邊掛起。

粉色的重帷被銀蓮帳鉤束住,淡淡的晨光湧進了傅珺的眼簾,讓她忍不住眯了眯眼。

傅珺的大丫鬟涉江走了進來。

她約摸十三、四歲年紀,鵝蛋臉兒,眉目絹秀,穿一身素色夏布衣裙,頭髮梳得整整齊齊。

在她的身後,是青蕪並兩個七、八歲的小丫頭,端著巾櫛水盆等物。

涉江為傅珺的母親王氏奶孃之女,一直在王氏身邊調理著,在傅珺落水後才調了過來。

原先服侍傅珺的奶孃以及丫頭們,除蔣嬤嬤外,全都因落水一事而受了罰。

而今這一批卻是不久前新挑上來的。

蔣嬤嬤扶著傅珺坐在床邊,涉江上前輕聲道:“姑娘今兒醒得可真早。

太太已經問了好幾次了,婢子這就服侍您起來,梳洗罷了好早些過去.”

傅珺點點頭。

蔣嬤嬤便將一方乾淨的布巾掩在傅珺襟前,涉江挽了袖子,先試了試盆裡的水溫,方才擰了帕子幫傅珺淨面,動作極是輕柔。

傅珺由著蔣嬤嬤與涉江幫她完成了所有洗漱工作,梳好了雙丫髻,換好了衣裳,這才去正房王氏那裡請安。

此刻,王氏正斜倚在宜清院正房窗邊的涼榻上,看著小丫頭們收拾東次間的桌椅書藉。

宜清院正房的格局頗為特別。

明間與東、西次間全部打通,只以兩架透雕竹紋的掛落飛罩相間,通透闊朗。

王氏平素起坐皆在西次間,東次間則佈置成了書房。

若是傅庚在此,此時應是在書房端坐了。

王氏望著空落落的書案,視線有些飄忽,想到了傅庚,不知他獨自在金陵如何了,身邊乏不乏人服侍。

一時又想到了自己,又聯想到了女兒傅珺,手裡的茶盞涼了也不曾察覺。

“太太,茶涼了,婢子給您換一盞.”

侍立一旁的懷素輕聲地道。

王氏回過神來,搖了搖頭示意不用,一面將茶向桌上一放。

茶盞磕在桌上,發出“託”的一聲響,幾滴水珠濺出來,王氏只覺得指尖微涼。

懷素忙上前兩步,拿了絹子替王氏擦手,又暗向東次間的蘭澤看了一眼。

蘭澤瞧見點了點頭,帶著小丫頭們無聲地退了出去。

“太太可是有什麼心事?”

懷素覷著王氏的面色,輕聲問道。

王氏的面色有些鬱郁,語氣卻是略顯急促,壓低了聲音道:“查了這麼久都沒個頭緒,我這心裡跟著了火似的,偏這天兒又熱,我真是……”說到這裡便頓住了,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懷素便勸王氏:“那件事爺說要親自去查,必能查個水落石出的。

爺是什麼樣的人,太太還不清楚麼?那是天底下最最聰明能幹的,太太只靜心等著便是,若急壞了身子可怎麼好呢?”

王氏便苦笑了一下,道:“我知道急不得,也知這事並不好查。

那日府裡來的人太多,我們也暗地裡查了好些日子,竟是無從查起。

你不知道,那天棠姐兒溼淋淋地被人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