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阿婆拉著李小么在床邊坐下,拿了針線,就著燈火,一邊做針線,一邊壓低聲音道:“剛傍晚那會兒,你們剛走。
柳二一到家,那個黃大,拎著瓶老酒,一塊綢布料子,就過去了!沒多大會兒,那姓黃的就被柳二打出來了,一塊料子扔了出來,灑也扔了出來,灑了一地,柳二跳到外頭罵個不停,原來!”
沈阿婆停了針線,看著李小么,滿眼的八卦和幸災樂禍,“姓黃的竟是自己給自己求親去了!你說說,這是什麼理兒!哪有自己給自己求親的?再怎麼著,也得請個媒人。
這自己上門給自己說親,我老婆子活了這些歲數,真是頭一回看到!”
“就是啊,多不合規矩,多讓人笑話,其實這媒人,也不用到外頭去找,阿婆就合適,不比自己衝上門強的多了!”
李小么心思轉的飛快,看著沈婆子,笑眯眯的道。
沈婆子一下子找到了知音,拍著手,連聲贊同:“就是這個理兒!我倒不是貪圖他那點子謝媒禮。
這無媒不成婚,看看,如今這不就僵上了?都是鄰里鄰居的,往後可怎麼再見面?這黃大,沒爹沒孃沒人教導,跟你們兄妹行事,差得可是一個地下一個天上!”
“那黃大哥,就這麼一直聽著柳二叔罵?還真是能忍,不是,是脾氣真好.”
“那個黃大可不是個善茬!性子陰著呢。
走了,從柳二屋裡出來,鎖了門就走了,那塊料子也沒要,還是我給收拾起來,從門縫裡給他塞到屋裡去了.”
“噢,柳娘子也是長的好看。
天晚了,阿婆你也早點睡吧,這燈暗,別做太長時候,不然要壞了眼睛的.”
李小么聽完了八卦,跳起來告辭。
沈婆子跟著站起來,伸手替李小么理了理衣服:“阿婆沒事,你等等!”
沈婆子說著,從針線筐子裡取了只巴掌大小的靛藍素綢荷包出來,撐開來給小么看:“你看看,是不是這樣?”
李小么接過來看了看,欣喜不已,“阿婆真厲害,就是這樣,比我想的還好,謝謝阿婆!”
“謝什麼!哪這麼見外,趕緊回去歇著吧,天要冷了,阿婆今天趁著太陽好,粘了鞋底,粘得可厚得很,等幹了,給你們兄妹幾個一人做雙厚鞋穿.”
“多謝阿婆掂記著,明天我讓大哥送鞋子錢過來.”
“唉喲,這小丫頭,阿婆剛粘了鞋底,你就讓大哥送錢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跟阿婆才是親的呢!”
沈婆子笑的止不住,輕輕擰了擰李小么的腮幫,喜悅無比的開著玩笑。
李小么笑應了幾句,捏著荷包出來,進了自己屋裡。
………………隔天就是福寧公主出嫁的正日子。
李小么盤算著看熱鬧的事,頭天只拿了三斤阿膠棗兒,早早賣完了,趕回家裡換了件白色夏布夾衣,一條靛藍褲子,拿了半兩銀子和幾個大錢,裝到靛藍荷包裡,出了門,往宜城樓奔去。
宜城樓前已經是人山人海.吳國風氣開放,太平府更是天下數一數二的奢華熱鬧之地,皇家盛典,從來不禁百姓觀看,多數時候,這些皇家盛典更象是民間的節日。
李小么靈活的如同游魚一般,從人縫中往宜城樓方向擠的飛快,就這樣,也足足擠了一刻多鐘,才擠到宜城樓下。
宜城樓前站著四五個孔武有力的夥計,手拉手堵著看熱鬧的人群,免的他們擠進來,驚擾了重金訂座的貴客們。
李小么擠到一個夥計面前,額角滲著一層細密的汗珠,笑問道:“智靜大師到了沒有?是他叫我過來這裡找他的.”
夥計怔了下,正要答話,後面的掌櫃已經接上了話:“是李五爺吧?林先生已經交待過了,您跟我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