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卿雲單腿跪在地上,一手按住膝蓋,渾渾噩噩,覺得這金鑾大殿已經成了怪物。

血一層層往下流,從衣角,指尖滴落,在金磚縫隙中匯聚成一條條細流。

敵人一個接一個被他打倒,又一個接一個補上。

抬起頭,身前的人影已經模糊,這樣的車輪戰熬的他沒了個人樣。

他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好姑娘,快逃!逃到天涯海角去!不要再回來!”

“砰”的一拳揮出去,砸在人身上,又眼睜睜看著人的拳頭打過來,他知道要如何避開,然後全身上下都動彈不得,硬生生捱了這一拳,搖搖晃晃,卻沒有倒下。

他得出去。

沒人幫得了他,他只能靠自己殺出去。

“砰”的一聲,又是一拳,這一次的敵人帶著指套,尖銳鋒利的稜角從他胸前扎進去,噴濺出來一片血霧。

他往後退了一步,始終不肯倒下去。

皇帝眉頭緊皺地看著他,對陸卿雲的桀驁不馴,十分不滿。

忠誠的前提是馴服,是狗,而不是狼。

“這是第幾個了?”

姜太監面露不忍之色,低垂著頭掩飾過去:“陛下,這是第三十個了,陸大人就是鐵打的骨頭,也撐不住了.”

皇帝緊皺著的眉頭並未舒展,就在此時,外面有人徑直走了過來:“皇上,人抓來了.”

皇帝冷笑一聲,揮退和陸卿雲對戰的侍衛:“帶進來.”

大殿之中暫時沉默下來,越是沉默,則越是壓抑,陸卿雲筆直地站著,脊樑骨一刻也不肯彎下去。

隨著腳步聲響起,姜太監才悄悄抬頭往外看了一眼。

解時雨滿身血汙,尤其是心口處,溼透了,一看遍知是她自己的血。

她傷的不輕,每走一步都晃悠的厲害,還未進門,和陸卿雲的目光便撞在一起,幾乎凝滯。

陸卿雲緊閉了一下眼睛,彷彿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目光。

看著解時雨慢慢走進來,他忽然上前,用力將她擁在懷裡,發出一聲嗚咽。

姜太監從未聽過如此撕心裂肺的嗚咽之聲,像是猛獸囚於牢籠,掙扎著想要逃脫未果,嘶喊過後的心灰意冷。

像是嘔血一般。

他兩眼發酸,連忙咳嗽一聲:“陸大人,解姑娘,皇上在此,還不跪下.”

解時雨用力握著陸卿雲的手,和他肩並肩跪下,膝蓋跪下了,脊背還挺直著,頭顱還高昂著。

皇帝用冰冷的目光看著解時雨,像是在看一個愚蠢的、不可饒恕的罪臣。

“解時雨,你可知罪?”

解時雨不卑不亢的答道:“民女不知所犯何罪,皇上口含天憲,請問民女犯的什麼罪,人證何在?物證何在?”

“大膽!”

皇帝怒喝一聲,“你與逆黨陰謀作亂,擾亂朝綱,罪不容誅,竟還敢巧言如簧,質問朕!你再看看你成何體統,當著朕的面,還在勾搭朕的臣子!”

陸卿雲神色已經昏昏,解時雨始終不放開他的手,兩人十指相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縱然刀山火海,也難割離。

解時雨冷冷道:“什麼逆賊?民女只知道東宮與兄弟不睦,爭鬥連連,招來禍事,與民女何干,什麼陰謀?難道普陀寺的火是民女放的?難道四皇子反進宮中是民女拿刀要挾的?難道六皇子和徐家勾連是民女綁著他讓他做的?”

說到這裡,皇帝的臉色已經難看至極,然而解時雨彷彿是知道死期必到,不僅沒有停下,反而言辭更加激烈起來。

“皇上要殺民女,以掩蓋這滑天下之大稽的醜聞,那便殺,只是若是要論陰謀,民女又怎及皇上您,您自己是從潛邸走過來的人,難道不知兄弟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