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纓對著它靜默了一會兒,便伸出雙手捧住了香爐,輕輕一旋將它與底座分離開來。
她伸手自底部伸進去,隨後一卷絲繩扎住的羊皮小卷頓時經由她的手而沾著幾顆灰塵而被帶出來。
凌夫人滿臉驚訝:“這是什麼?”
長纓望著它,緩聲道:“當年我自兵部侍郎府昏迷後回來,姑父曾經在我病床前告訴過我的.”
她把繩子開啟,看了兩眼之後遞過來:“姑母,姑父他從來沒有想把我逼上絕路。
也許他當初讓我配合他在陣前做那場戲是有他的想法,可是,他也沒打算讓我永遠頂這個白眼狼的罪名下去。
“他還是藏了東西在這裡的,也還是打算過有朝一日我能憑它給自己證明清白。
“只可惜,我直到昨夜才想起這些來.”
當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凌晏沒有想到他真的因此喪命,而她則會在接踵而至的悲痛里加劇忘卻了很多事情。
前世裡大家落到那樣的下場,說起來跟她的消極其實也有關係吧?如果她當時能勇敢一點,能振作一點,也許不一定大家會死,至少她也可以等來真相水落石出。
凌夫人跌坐在小圓凳上,怔怔地望著紙上的字跡。
那羊皮捲上密密麻麻都是字,全都是凌晏親筆所書。
“他可真狠心啊……”她喃喃地說。
長纓在她膝前蹲下來:“姑母,姑父也有他的不得已,在他們這個位置上的人,都有他們的不得已,您原諒他。
“您要怪,就怪我啊。
如果當年我沒有跟秦希雲他們去通州……”如果她沒有去通州,便不會跟秦希雲起衝突而趁夜回京。
如果她不回京,就不會遇到那樁意外。
再之後,在知道了霍溶身份,凌晏決定保護他的時候她若能勸阻下來,又或者她不替霍溶去錢家,也許一切也會不一樣吧?只不過那樣,霍溶就一定死了。
“我是說他對你——”凌夫人望著她,紅著眼眶道:“他明明說過把你當女兒的,卻又把你推上這條路.”
長纓溫聲道:“我這樣也很好啊,您看,凌家又多了個女將軍,我父親母親和姑父在天上,定然也都會為我驕傲吧?”
所有種種都回來了的時候,她糾結了那麼久的心一下子就平靜下來了。
她不再覺得痛苦和不平,當初那股子攥著的氣勁也鬆了下來。
“是啊.”
凌夫人垂首拭淚,“你從小就聰明又可愛,姑母早就知道,你不管做什麼,都會有出息的.”
長纓笑著枕在她膝上,像小時候一樣拿起她的手掌,貼到自己臉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