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自家小子才能成才!就這般,族學呼啦啦進了二十多個學生,夫子們很是高興。
無他,近些年越來越多的大齡學生退學,他們便有些閒了。
如今來了這麼多苗子,說不得能再教出幾個進士、舉人,想想都興奮!而新生們過來附學,很快又發覺這座書院與眾不同——它竟有算學課!夫子說了,若舉業無望,算學不通,隔壁還可學醫!揣著新奇回家同父母一說,不少人都贊賈家用心良苦。
等見著自家孩子為了季考和獎勵努力用功,這些作爹孃的,就沒有不高興的。
於是閒聊時盛讚閣老家的族學好,一傳十、十傳百,倒叫賈家族學名氣日盛,竟有和白檀書院相提並論的趨勢!這事的發展自然出乎眾人意料,政老爹作為山長,真是驕傲極了,只覺比當官還體面!除了族學名揚京城,眼下賈蘭初入仕途,在翰林院作編修,因與父親當初官職相同,茶餘飯後一時興起,就問父親如何做官。
賈珠怔了怔,不知怎的,竟突然想起白檀書院王山長的話。
望著兒子肖似自己的眉眼,他鄭重道:“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生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話雖短,賈蘭眼睛都亮了起來,下意識繃直脊背:“謹領訓.”
懷揣這樣的理想,賈蘭漸漸熟悉了翰林院的工作,便到了迎娶新婦之時。
大喜之日,同科進士、同窗李清也隨其父過府道賀。
這位比起分到工部的秦二郎運氣好多了,竟超常發揮考中庶吉士。
近來春風滿面,意氣風發,連帶著他爹李夫子都年輕了好幾歲,實在讓人羨慕。
眾人觀了禮,鬧過洞房,次日新人拜舅姑,看兒子唇角帶笑,賈珠與李紈對視一眼,便知這小子滿意人家,俱放下心來。
兒子都娶妻了,賈珠後知後覺“歲月不饒人”,自己也不年輕了。
所以什麼時候才能致仕?他可不想七老八十了還在任上!這廂還在幻想致仕後的悠閒自在,永嘉帝卻不放過他,給了件新差使——加封賈珠為太子少傅,著其進宮給太子講經筵!接了旨意,賈珠的心情實不算美妙。
自中了探花,這都好些年不讀四書五經了,此番講學,怕不是去丟人?時間緊迫,只得趕緊翻書,又借了兒子的註解看,惹得賈蘭想笑又不敢笑。
次日見著太子,君臣相對而坐,太子面色極溫和,還帶著幾分懷念:“少傅多年未見,還是風采依舊。
當初你授課,孤就覺得比那些老頭子有趣。
可惜沒多久,父皇就把你外放了.”
賈珠自是連連謙虛,太子聽了,也只是一笑。
因對外面的世界感興趣,太子拉著他問東問西,談到經略秦北,賈閣老早忘了這是經筵課,直說的口若懸河,頭頭是道,太子都聽得入了神。
直到出宮,賈珠還隱隱有些自得——果然論起興業幹事,他還是很靠譜的!而天家父子這裡,永嘉帝閒了還問長子:“賈相講的如何?”
太子的語氣恭敬而不失親切:“自是極好的。
今兒問了不少外頭的事,林大人他們都不曾提,倒是長了見識.”
永嘉帝卻道:“囿於宮牆,這些臣子就是我們的眼睛和耳朵。
全然倚靠他們,不僅片面,還可能被矇蔽。
所以適當的情況下,身為皇帝,要出去走走,體察民情。
若沒有這個條件,就得有甄別對錯的眼睛、辨明真相的腦子.”
太子正色應了,不由問道:“父皇,少傅這人可信嗎?”
永嘉帝捻鬚一笑:“眼下看是不錯,日後誰說的準呢?你要記住,姑且信之、姑且用之,對任何人都不必過早下結論,不可全拋一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