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政在收到飛廉的報信後,立馬動身,但他並不是前往九黎,而是水又,終於要見一見這個他朝思暮想的部落了,趙政難免心頭有一絲雀躍。

而同在水又得瑤姬卻是在飛廉出發的時候,就趕往九黎報信,同樣是要將佈置完成的訊息帶給赤雄和連山重。

趙政很有禮貌地來到醪醴(láo lǐ)這裡,向他辭行。

“醪醴(láo lǐ)前輩,晚輩這就要離開了,多謝連山族的臂助,這一戰之後,我們也將有機會再臨大荒了。”趙政眼中閃爍著精芒,遙遙向著醪醴拜別。

“小傢伙,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醪醴依然掛著和煦的微笑,看著即將遠去的遊子。

“您是想問,如今連山垣夜不閉戶,田地富饒,族人安居樂業,為何要興戰事對麼?”趙政沒有抬頭,依然伏著頭,看著地面的石子。

“嗯,我與長老有些分歧,我答不出來,便想問問你。”醪醴對此直言不諱,並不覺得向一個小輩求學有什麼異色。

趙政當然也有點錯愕,他明白:“知其愚者,非大愚也;知其惑者,非大惑也。大惑者,終身不解;大愚者,終身不靈。”但是這是建立在《莊子》之後,然而現在的老者就已經能夠不恥下問了,對於大荒人的學術面貌,趙政在這一刻還是有些詫異。

趙政思慮了片刻還是沒有將心中所想全盤托出,而是向醪醴問了一個問題:“如果是天命,你們會認命麼?”

醪醴沒有聽到自已想要的答案,反而一愣,看著面前重瞳的少年,看著這個命定之人,醪醴有些遲疑,有些迷茫,但是片刻之後還是反應了過來:“我人族裸身於世,負重前行,這一路行來不都是在逆天改命麼?”

“逆天改命?那我要說天命即是皇命,您能理解麼?”趙政依然平和淡定,心中雖有丘壑,但是他還是想要敷衍一番。

“你是說如果不發起戰事,我們的命運就將任人宰割麼?”醪醴有些皺眉,顯然不滿趙政的回答,轉身準備離開,趙政的不真誠,並不能讓他釋懷。

“荒禹已經鑿開了夔門山!”趙政看著醪醴的表情變化,就知道這個老者智慮深遠,簡單的危言聳聽並不能讓他放下心來,他也確實在為人族未來而考慮,所以趙政也決定全盤托出,爭取一下老者的底牌,他可不相信連九黎都能有兜底的重寶,而連山和水又卻沒有一張底牌。

果然如他所料,醪醴聽到這半句立馬停下了腳步,眼神看向旁邊的老樹,細細思索片刻後才轉過身來:“夔水河洩了,中原可以長驅直入我三苗?”

夔水河氾濫成災,不僅僅造成了整個南夷和東夷的水患問題,而且將中原地區和三苗地區隔開,在航海業並不發達的大荒,這就是天然的屏障,也是醪醴並不懼趙政危言聳聽的原因,但是如果這個屏障沒了,那趙政說的便是有幾分可信度,但是還是不足以讓醪醴全心投入。

“夔門山破之後,南夷將如潛龍出淵,一遇風雲便化龍。這裡的天氣得天獨厚,水路通順,未來將會沃野千里,成為天府之國。”

趙政並不是危言聳聽,連山地處亞熱帶邊緣,山脈連綿,都還能做到梯田遍佈,而南夷之地正處在溫帶,冬暖夏涼,更適合作物種植,並且將會出現大片的平原地區,適宜居住。

“所以你現在是在為將來的機遇做準備?”醪醴俯仰之間就想通了這個關鍵,而後就是脊背生寒,他以為的三苗之亂不過是此子為皇權做的爭鬥,於他們而言並沒有太大的意義,他也不想要參與其中,做到如此也只是為了保全九黎的一絲血脈,然而今天他明白連山可能不得不出手了。

之前他們可以說地處偏遠,自給自足也不會有人覬覦,然而真如趙政所言,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南夷富饒,他們三苗也必然會有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