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夏清風一去不復返了呢?
這是所有張家人最牽腸掛肚的恐懼。
她獨自脫困,無人跟隨,即便淮安城中正戒嚴,可是張家訊息尚未被眾人得知,夏清風未必沒有脫困之法。何況,由於無人監管,她還可能在遁走之前將張家孫兒殺了洩憤。
沉淮坐在椅中未動,望著宋瑾,“你說呢?”
宋瑾依舊倚牆站著,聞言冷笑了一聲:“那估計張家連給兩個小兒收屍的機會都沒有了。”
張參木一瞬間面色慘白,軟倒在地。
這兩三日的經歷,遠非他此前數十年的閱歷能抵的,不眠不休為人診治已是煎熬,提心吊膽牽掛血脈更似是將鐵板下的炭火翻了倍。
“宋瑾,”沉淮聲音冷下來,“我勸你好好說話。”
“……她會回來。”宋瑾不情不願地道。
是的,夏清風半生執念,都在他一人身上,候他音訊,為他沉淪,她如何會獨自潛逃?
何況——
宋瑾問道:“你不是已經讓人回去報信了?”
將那三個手下捆起後,沉淮就立刻讓張參木的藥童帶著他的字條,去蘇宅報信了。當時宋瑾既不知道信上內容,更不知沉淮圖謀,便再次叮囑道:“莫怪我沒提醒你,你若將訊息宣揚出去,打草驚蛇,就別想將人帶出來了。”
當時沉淮只是瞥了他一眼,便揮手依舊讓藥童走了。
可是,過了這麼一會兒功夫,宋瑾卻漸漸緩過神來——
他起初是被沉淮打怕了,不能明白沉淮究竟是個什麼心思,是在意人命,還是隨心所欲,現在卻有了些新的猜測:“你又是給她控制藥量,又是扯到《生勢大法》,還暗示可以合作,甚至當著我們的面派人送信出去,不就是為了提醒她不要逃跑?——沉淮,你究竟想做什麼?”
沉淮目色一凜:“又來揣測我?嫌捱得輕了是不是?”
“……”宋瑾屈辱地閉嘴,“你且記得守諾便好。”
常言道:多智近妖。這妖孽幾時死了才好!
宋瑾心中鬱結,卻不知妖孽沉淮此刻也是暗自著急。
毒方才清了兩日,遺害仍存,為了不讓蘇芽擔心,他每日都是白天硬撐起好精神,然而今日至今非但沒有休息,還有一路尋人,再加動武,沉淮此刻疲憊至極,每攢一點力氣,便須用在刀刃上,這才控制住了局勢。可是中間被張參木陰差陽錯地打斷幾次之後,再想一舉制住那兩人,只能拼命了,試圖再救兩個孩子,那就更懸。
沉淮心裡估量過,若此時宋瑾若肯孤注一擲地與他拼命,那結局恐怕就是個大翻轉。即便宋瑾依舊不敢拼命,可是再繼續僵持一會兒,他也要露餡兒的。
因此,他只能一層層地給夏清風施壓,試圖在她與宋瑾的感情之外,再多加幾層保險。
說到底,張家是受他的連累,若那兩個孩子果真不測……
想到此處,沉淮瞄一眼仍舊癱在地上的張參木,想叫他起來,話到嘴邊卻又算了,地板不甚涼,就讓老人靜一會兒吧。
關心則亂,蘇芽出門他尚且擔憂,如今張家兩個孫兒是確鑿地落入惡人之手,他又怎能怪老人沒有信任配合?
沉淮無聲地嘆了口氣,目光落在那扇窗戶上,口中卻有些悵然地對宋瑾道:“宋廠公,莫怪我此刻待你不夠禮遇,實在是你的信譽不好,在兩個孩子沒回來之前,無法確定你合作的誠意,只好委屈你再站一會兒了——站直些,別歪著。”
宋瑾臉色蒼白帶汗,忍痛調整了站姿,心中又將沉淮咒上百遍。
而此時此刻,若他們挪動幾步,走到那扇窗前,就會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正站在合滿橋邊,即將走遠。
那是蘇芽沿著張家周圍的路徑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