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辦公樓,已經到了上課時間,他們下午第一節課是化學,老師肯定這個時候已經在教室裡了。

這意味著應衍一旦進了教室,這節課基本跑不了了。

應衍有種自已搬起石頭砸自已腳的感覺,他隨手從付情霽懷裡那摞書中抽走一本,翻了翻,而後一臉索然無味地扔了回去。

他眯著眼看著遠處的太陽,沒話找話“你說摩爾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他自顧自地說了些什麼,沒指望付情霽能一句不差的接上,但這一路走來,自已身邊安靜得近乎反常。

付情霽雖然性子冷不愛說話,但一看就是那種家教特別好的一類人,這樣的人你跟她說話,只要不是渾話,正常說話總會回應,再不濟也是不冷不熱地嗯一聲。

他透過午後的陽光去看他身側的人,對方徑自往前走,就好像身旁沒有他這個人一樣,面頰上的顏色幾近於蒼白,在陽光下幾乎是透明色。

他愣了愣,終於開口叫了她一聲“付情霽?”

對方顯然不領情,嫌煩地看了他一眼,像是被逗惱了貓一樣好不容易出了點聲。

“嗯?”

他們走的這條路南北向,迎著日光,付情霽被下午太陽漏過樹梢的光影晃的難受。

她小時候眼睛受過傷,留下了點毛病,見不了強光,也可能是心理作用,身旁的人在旁邊聒噪個沒完,整個人此刻感覺都不太舒服,實在不想理他。

應衍看著付情霽的臉色,對方一點示弱甚至開口的表示都沒有,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沒事。”

付情霽目不斜視“嗯。”

很好,現在人家有回應了,果然是一句不鹹不淡的嗯。

他們走的是校園裡的主幹道,就是付情霽第一天來這裡時走的那條道,那條道上兩側種滿了樹,春天飄絮,夏天落花,秋天落葉,只有冬天安靜一些。

現在是上課時間,整條路的盡頭湧來的是裹著燥熱陽光的深秋涼風,徐徐地纏繞在人的身上,不聲不響,正是校園裡最安靜的時候。

兩人安靜走了一會,付情霽頭髮後粘上了落葉,應衍看著礙眼,就伸手給她摘下來了。

他這個動作隨意,完全就是看那片枯黃色掛在一片烏黑上礙眼,就好像調色盤裡純淨的顏色裡混入了一點雜質,讓人看著難受。

應衍沒想那麼多,順手的一個動作。

付情霽正巧微微側身,好像有話要跟他說。

她這個轉頭的時機實在是巧,兩人四目相對,應衍乾咳一聲,在她眼前張開手掌。

付情霽盯著他掌紋清晰的手掌裡,躺著一片爛了一半的葉子,安靜了片刻,“應衍,你是小孩子嗎?”

應衍對這個話題選擇避而不談。

他在老師辦公室練就了一身東拉西扯的功力,此刻絲毫不理會付情霽話語裡對他的明嘲暗諷,頗為好奇地問“你喜歡小孩嗎?”

付情霽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應衍若有所思,“你小時候是什麼樣你還記得嗎,不會也和現在這樣每天冷著個臉,連笑都不會吧?”

他被自已腦子裡的畫面逗笑,好像真的有一個整日裡冷著臉,周身散發寒氣的小娃娃,人一湊近就用奶聲奶氣的語氣跟你說“你走開”。

那畫面,應衍覺得有點像自已小時候用奶奶院子裡的雪堆的小雪人,只不過那個小雪人沒過多久就融化了。

如果長大成一個大雪人——應衍腦子裡的形象跟眼前人一重合,腦子裡立刻就打散了這個想法。

什麼亂七八糟的。

他忍著笑,把話題扯遠“你剛才想說什麼?”

付情霽看了他一眼,又轉過身去“......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