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顏秉文做了近二十年的夫妻,從未見他開口求過誰,哪怕當初家裡窮的快要揭不開鍋了,都死死撐著,不肯找人借銀子。

看到顏秉文為了自己和幾個孩子低聲下氣借銀子,馮氏既感動又心酸。

她抹一抹淚,拉著顏秉文的胳膊哽咽道:“老爺,我們走吧,不借了,天無絕人之路,總有辦法的。”

“你別管這事。”顏秉文不理會馮氏的勸說,顏秉正道:“老四,你小的時候大冬天發高燒,爹孃不在,大哥也出去了,我冒雪揹著你走了十幾裡的路去看大夫,大夫說再晚來一些,就有可能燒傻了,這事,你還記不記得?”

顏秉正眼珠子亂轉,心虛的不敢看顏秉文,“無端端的,二哥說這個做什麼?”

“先回答我記得還是不記得。”

“記得,記得!”顏秉正無奈地回答。

“好。”顏秉文點頭,“那我問你,一條命換二十兩,值還是不值?”

“這是兩件事,二哥扯在一起不合適。”顏秉正不耐煩地道:“都說了我不是不借,實在是沒銀子。”

常氏這會兒也不疼了,斜睨著眼道:“是啊,二伯,你別總盯著我們家啊,三伯那布莊可比我們的古玩鋪子掙錢多了,他那裡別說五十兩,五百兩也是有的。”

“就是,二哥當縣令那會兒,縣裡的富戶都喜歡去三哥那布莊買料子,更別說還有那百……”

“咳咳!”常氏連忙打斷他的話,狠狠瞪了一眼,隨即轉過頭虛笑道:“相公的意思是,就算一時湊不起五百兩,也可以用布莊裡的百來匹料子來抵。”

“對對對,就是這意思。”顏秉正也意識到自己差點說錯了話,他不提,那百畝良田的事情,可以當什麼都不知道;可若是提了,一旦查出來,很有可能被當成同謀。

“罷了,我們走吧。”顏秉文長嘆一口氣,眼裡滿是痛心與失望。

其實憑著馮氏還有惜微她們身上的首飾,典當個二十兩還是有的,他痛心的顏秉正自私自利的態度,怎麼也想不明白,一母同胞,血濃於水的兄弟,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

聽到顏秉文終於要走了,顏四夫婦頓時喜形於色,常氏壓下蔓延到嘴邊的笑意,虛偽地道:“讓二伯這麼勞累,實在是過意不去,還請二伯不要見怪。”

顏秉文看也不想看她,一拂袖子,拉著馮氏大步外走去,

顏惜微走在最後,經過常氏身邊時,腳步一頓,淺笑吟吟地道:“跟高踩低,趨炎附勢,無可厚非,可是四嬸做得太絕了,半點親情也不念。”

常氏厚著臉皮道:“惜微,你這可就冤枉四嬸了,家裡實在窮得揭不開鍋,養不起那麼多人,否則說什麼也不能讓你們離開啊。”

“實情怎樣,四嬸心裡最清楚不過,不必我多言,我只是想提醒四嬸一件事,這祖宅……”

顏惜微看了一眼四四方方的院落與那重重屋簷,“當年祖父過世,這祖宅是留給我父親與四叔的,換而言之,這祖宅一人一半,並不是你們一家的。”

被她這麼一提,常氏也想了起來,確有這麼一回事,只是那麼多年都是他們一家在住,早已經把祖宅當成了自家的財產。

常氏心虛地道:“你……你不要胡言亂語,哪有這回事情,我不知情。”

“當年作為見證人的叔公還活著,契約也在,不會因為四嬸一句“不知情”而有所改變。”

她環顧著四周,涼聲道:“這宅子雖然老了一些,但勝在地方大,位置好;四嬸趁現在多看幾眼,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沒得看了呢。”

“你……你別嚇唬我。”常氏色厲內荏地道:“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那宅子也是一人一半,你還能趕我們出去不成。”

顏惜微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