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是一個很和氣的人,逢人先笑三分,“瞧這位爺說的,就是幾個包子而已,若是不吃了,放上半天也要壞了;您肯入口,那是看得起我們。”

掌櫃指著一旁的牙人,沒好氣地道:“這幾個臭小子,好心好意買包子給他們吃,結果一個個嘴刁得很,嫌棄我買的包子不好,都不要吃。”

見顏秉文還是猶豫不決,他又笑道:“這位爺要是實在過意不去,到時候租成了房子,多給一點賞錢就行了。”

“那好吧,多謝掌櫃。”顏秉文拱手道謝,他可以捱得住餓,小妹她們卻不行,從昨日到現在,就沒正經吃過一頓飯。

和妻女的溫飽比起來,些許自尊又算得了什麼。

何況……往後沒有尊嚴的事情只會更多……

幾個包子下肚,飢腸轆轆了一早上的肚子總算有些舒坦了,掌櫃又貼心地沏了茶給他們解膩,從頭到尾沒有一絲不耐煩。

等他們都放下茶盞後,掌櫃看了一眼外頭的天色,笑道:“趁著這會兒還不是很熱,讓小四趕緊帶諸位去看宅子吧。”

臨出門前,掌櫃勸道:“不是我自己吹噓,劉老爺的宅子確實很好,若非他不缺銀子,就想找個人照看宅子,別說五兩,就算是五十兩都未必租得到,諸位要是瞧著喜歡可千萬別猶豫。”

“我知道,多謝掌櫃提醒。”顏秉文感激地拱手,他心裡也是暗暗下了決心,只要那宅子不是凶宅,或者破得沒法住人,就給租下來,好歹有個落腳的地方。

“父親。”顏惜微突然喚住準備隨小四離開的顏秉文,輕聲提醒,

“時辰不早,世子想必已經在衙門等候了。”

顏秉文一拍腦門,迭聲道:“對對對,瞧我這記性,竟把這事給忘了,你快去吧,別讓世子久等了。”

說著,他又把顏惜微拉到一邊,小聲叮嚀,“記住昨夜為父說過的話,他若以婚事要挾,切不可答應。”

“為父知道你緊張宋漣安危,但一切都需從長計議,切不可衝動。”

顏秉文咬一咬牙,道:“我現在雖然不是朝廷命官了,但總算還認識幾個人,範庸若敢胡亂斷案,我便帶你去知府、巡撫、乃至京城擊鼓鳴冤。”

“方師那裡,我也可以設法請他幫忙。”

顏惜微心中暖意融融,她知道,父親為了她,是把所有能掏的,不能掏的底牌都給掏出來了。

顏秉文說的那幾個人,她知道,當年與父親同年中舉,但交情泛泛,算不上親厚,就是回京述職的時候,會一起聚一聚,聊幾句。

這種交情,就算父親登門去求,也不見得會答應幫忙。

至於方師……方大儒已經遠離朝堂很多年了,想讓他出面,難度可想而知。

但即使有這樣那樣的顧忌,父親依舊毫不猶豫地說出口。

顏惜微淺淺一笑,垂首道:“女兒記下了,父親放心。”

猶豫片刻,她輕咬貝齒,彷彿下了什麼決心,“女兒就不去看宅子了,父親瞧著可以就定下來吧。”

“為父知道。”說著,顏秉文又露出一絲憂意,“旁的都能用眼睛看出來,唯獨就怕曾出過邪門的事情,畢竟這租銀……”

顏惜微知道他要說什麼,搖頭道:“這劉宅只會是吉宅而非凶宅,父親只管放心。”

顏秉文驚奇地看向一臉篤定的長女,“你怎麼知道?”

“晚些再與父親說,總之您相信我就是了。”

“好吧。”顏秉文儘管滿肚子疑問,卻沒有再追問,他相信長女,該說的時候自然會說。

望著顏秉文帶著馮氏等人離去的身影,顏惜微輕嘆一聲,裙裾飄揚,轉身往相反的方向快步行去。

牙行在城西,得月樓在城南,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