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手忙腳亂的孫錢二人,沒人理會暈過去的何掌櫃,皆全神貫注地聽著劉成的話。
“雖然小人被革了捕頭之職,但從未埋怨過大人,一切都是小人咎由自取,被錢財矇蔽了雙眼。”劉成滿臉歉疚地看向顏秉文一眼,哽咽道:“其實大人已經是顧念舊情了,否則哪裡只是革職就能了事的,要不是這樣,大人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嗚嗚……”
說到難過的地方,一個大老爺們竟然掩面哭了起來,就算是一個不相識的人,也能從他的哭聲裡聽出“後悔”二字。
顏秉文更是心中慼慼,神情複雜。
“繼續往下說。”張千面無表情地催促,看不出是個什麼態度。
劉成努力平復了一下心緒,抹了淚道:“這幾日,小人一直想去看看顏大人,但又自覺沒臉。”
“正糾結的時候,他們找到小人,說知道小人現在沒了差事,手頭拮据,又有一家老小要養,只要幫他們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能得到五百兩酬銀。”
說到這裡,劉成冷笑道:“小人雖然不成器,但好歹也在衙門裡混了那麼多年,多少有點腦子,一聽這數,就知道他們所謂的’小事’絕對不簡單。
“果不其然,他們的目標是剷除採蝶軒與顏氏一家。”劉成恨恨瞪了孫錢二人一眼,猶不解恨,又往地上啐了一口濃痰。
這一幕,差點沒把孫錢兩人也氣得暈過去,兩張臉漲得通紅,恨不得撲過去生生咬下劉成一塊肉解恨!
“說實話,要是僅僅採蝶軒,小人現在手緊,看在銀子的份上說不定就答應了,可顏大人一家……”劉成雙眼一紅,哽咽道:“小人實在做不出落井下石的事,否則就真的連人都算上了。”
“小人本想拒絕,但轉念一想,他們既然已經存了禍害之心,就輕易不會消除,小人要是拒絕了,他們一定會去找第二人。”
“所以小人決定將計就計,假裝答應,並收下銀票,等來了大人面前,再一舉揭開他們骯髒的真面目。”
見張千看過來,孫錢二人急忙喊冤,“沒有,大人,您千萬別聽他胡言亂語,絕對沒有這回事。”
這個時候,一直埋頭在翻閱田契與案卷的文書拿著一疊契約,興衝地奔到張千面前,“總旗大人,找到了!終於找到了!”
張千一言不發地接在手裡翻看。
孫錢二人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雖然人證出現在問題,但還有物證在,只要張千看到田契房契上的名字,一切就會真相大白,最後勝利的依舊是他們!
想到這裡,二人心中一定,想起劉成剛才的言語,二人恨得牙根癢癢,當堂反水也就算了,居然還倒打他們一耙,實在是可恨至極。
等這件事過去後,非要那劉成好看不可!
正當二人想著要如何“報仇雪恨”的場景,一疊厚厚的紙被狠狠甩在二人頭上,甩得二人暈頭轉向,分不清東南西北。
好不容易不暈了,卻見張千滿面陰沉地盯著他們兩人,令兩人心頭狠狠一顫,皆升起不祥的預感。
錢掌櫃勉強擠了一個笑容在那張圓臉上,“大……大人,您這是怎麼了?”
“自己看!”張千的面色已是不善到了極點。
錢掌櫃不敢與他對視,趕緊低頭撿起那散落了一地的田契與屋契,在看到上面買受人的名字時,他渾身如遭雷擊,整個人僵在了那裡。
孫掌櫃也是一般模樣,兩眼呆滯,嘴裡喃喃重複著相同的話,“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你們可真是好大的膽子!”張千自牙縫裡蹦出這三個字。
打從他穿上這身飛魚服開始,還沒人敢把他當傻子一般耍,今兒個真是長眼了,小小一個樂平縣居然如此“藏龍臥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