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千細細一想,頷首道:“確實是這麼個理。”
聽他們在那裡一說一答,何掌櫃暗自著急,劉成可是他們好不容易請來的證人,這要是出師未捷身先死,可就虧大了。
想到這裡,他心思飛轉,小心翼翼地斟酌著說辭,“這位大人容稟,那劉成被革職後,並未心生怨恨,相反,他一直很是後悔自己當初的所作所為;這次的事情,也是小人一再登門相求,他才勉強願意做證。”
祈容長眉微揚,似笑非笑地道:“看來何掌櫃對劉成此人很是瞭解啊,想必平日裡關係不錯。”
“大人說笑了。”何掌櫃身子一顫,冷汗不受控制地從額頭滑落,他努力堆起勉強的笑容,“都在一個縣裡,平日抬頭不見低頭見,自然是認識的,但要說關係,那是真沒有,也就這次多說了幾句。”
祈容笑而不語,只輕搖著那柄以寒玉為骨的摺扇,帶起陣陣涼風,愜意舒適。
錦衣衛從來都是陛下耳目與爪牙,試問一個多疑主子養出來的鷹犬又怎會輕信於人。
他已經在張千心裡種下了一顆種子,就算他不再施肥,種子也會汲取水份生根發芽,甚至長成參天大樹。
果然,張千眉頭微緊,看向何掌櫃的眼裡多了幾分疑慮。
片刻,他對祈容道:“此事涉及人數眾多,不能單憑片面之詞就定案,不如將與案子有關的人都傳喚過來,當面問話。”
“另外,再讓縣衙把縣裡所有的契書都調取出來,看涉事鋪子與田地上,是否有顏家人的名字;世子爺以為如何?”
面對張千的詢問,祈容淡然一笑,“我說過,此事全憑張總旗做主,我就是看個熱鬧。”
張千微一點頭,對範庸道:“那就麻煩範大人了。”
範庸受寵若驚,連連擺手,“不麻煩不麻煩,能夠為總旗大人效勞是下官的福氣,下官這就去辦。”
面對點頭哈腰的範庸,張千連個正眼也沒給,在錦衣衛面前,別說區區八品小官,就算是一二品大員,也照樣如此。
範庸……真不配他正眼相待,相比之下,倒是原縣令顏秉文順眼許多,至少不是諂媚拍馬之輩。
等了約摸小半個時辰,人陸陸續續的都到齊了,縣裡的主薄與文書也頂著滿頭大汗趕來了,在他們身後是提著一個個木箱子的衙役,裡面裝的都是樂平縣這些年來契約案卷。
夥計與劉成就等在外頭,所以到的最快,他們的說辭與何掌櫃等人一般無二。
嚴掌櫃到的時候,夥計正在哭訴自己因為一點小事,被如何虐打,還捋袖露出那一道道青紫色的傷痕,觸目驚心。
嚴掌櫃氣得渾身發抖,痛斥道:“賴四啊賴,這些年你因為好賭騙了我多少次,我看在你瞎眼老孃一個人含辛茹苦將你撫養長大的份上,不與你一般計較;直至這次你偷店裡的銀子,方才忍無可忍解僱了你,你竟恩將仇報,冤枉我打你,真是個……真是個白眼狼!”
這個叫賴四的夥計抹一抹淚,委屈地道:“掌櫃,我是好賭了些,但我何曾騙過你,哪一天不是盡心盡力做事。”
“就因為店裡少了幾錢銀子,你就非說是我偷的,把我打成這樣不說,這個月的工錢都不給結,家中老孃還等著我買米回去呢,嗚……”
賴四越說越傷心,竟是嗚嗚哭了起來。
“你……你……”嚴掌櫃氣得說不出話來,手指抖得跟秋風中的落葉一般,對自己當初的善心後悔莫及。
自己倒黴也就算了,若是因此連累了長姑娘,那這一輩子,他都不會心安。
嚴掌櫃越想越內疚,又不敢看顏惜微,唯恐被人瞧出端倪,只能低頭默默抹去不慎滴落的幾滴老淚。
張千打量著賴四,半晌,他嘴角揚一抹諷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