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八節前小雨忽至,國公府傳下話來,這次除了還在襁褓中的六小姐,闔府上下的主子都要去禪心寺。

原本準備好的車馬僕從只得又加了一倍。

大廚房要煮的臘八粥也臨時添了好些。

元宵她們這些小丫頭除了燒火,還得不停地翻攪大鍋裡的粥湯,防止糊鍋,忙得是腳不沾地。

好容易臘八前一晚,所有一切都準備妥當,大家都想趕回去睡個好覺,又被張嬤嬤叫住留了下來。

元宵左右看看,發現被點了名留下的除了她和蕊萍之外,其他都是米食灶上的人。她心中已經有了計較,恐怕這些就是張嬤嬤選了要去禪心寺的。

果然張嬤嬤開門見山,讓她們第二天一早就跟著府裡的馬車出發。

大家都是滿臉喜色,元宵也不例外。

只是,張嬤嬤怎麼就選上自已了?

“自然是為著你燒火燒得好呀,不僅灶頭燒黑了,臉上也黑貓似的。”蕊萍聽了她的疑問,玩笑地說道。

“師傅,你就別笑話我了。”元宵蹭了蹭臉。

蕊萍忍住笑意:“好好好,不鬧了。張嬤嬤是看你會算術,到時候分粥不至於手忙腳亂。趕緊回去休息吧,明日卯時就要上路,可別遲了。”

主子們出門不是件輕鬆的事。

每位主子都有丫鬟小廝跟著,另有侍衛一隊保障途中安全。除開幾十上百號人,帶的東西也都不少。冬日裡的暖爐披風、熱茶糕點自不必多說,供奉的貢品香火也是少不了的。

這樣算下來,國公府這次京郊出行前前後後竟有馬車十數輛。

下了幾日的雨在臘八清晨停了,張嬤嬤站在車馬前雙手合十多謝老天開恩,天氣放晴他們做活可要方便多了。

一桶桶熬好的臘八粥放在板車上,這些都是給寺廟裡的佛僧香客的,主子們吃的則都在砂鍋裡盛著。

元宵裹成了個球兒跟在一輛板車邊,兩條小短腿邁步邁得飛快。

寒風凜冽,去禪心寺要走一個多時辰,想起英子她們對自已此次出行的豔羨,元宵禁不住暗歎,出來幹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還好今早她早起給自已熬了一碗濃濃的紅糖薑茶,現下腹中暖暖和和的,倒不至於冷得打顫。

蕊萍被冷風一激,往手裡呵了口熱氣道:“多虧你早上讓我喝了那碗甜不甜辣不辣的薑茶,不然人可得凍傻了。”

路上行進的隊伍少有交談,一是因著國公府治家嚴謹,奴才們在外代表的是主子們的臉面;二便是寒風如刀,嘴方張開,嗓子就像刀割般疼痛。

雖不能閒談,元宵卻在觀察京郊百姓們的日常生活。

大淵朝自北向南疆域遼闊,外貿頻繁,各類文化兼收幷蓄,社會風氣自由開放。一路上女子拋頭露面做生意、擺攤子的情況並不少見。

若是自已能夠出府,元宵盤算著需要攢上多大一筆錢才能過活。

她瞭解過如今一斗米需要五文錢,一兩銀子就可以買二十石米。而大淵的一石相當於現代的一百一十八市斤,所以一兩銀子可以買上兩千多斤的大米。

一兩銀子夠一家三口節省著用一整年可不是誇張的說法。

這般胡思亂想著,國公府的車隊就行至京郊奮山腳下。到這兒,為顯誠心主子們也得下馬,一步步行到寺廟。

元宵她們跟在隊伍最末,隱隱約約只能看見前邊一堆人簇擁著上山。

等到了寺廟門口,禪心寺的住持帶人來迎,元宵才偷瞄了幾眼主子們的真容真貌。

人群正中國公府的老夫人楊太君瞧著年歲不過六十,雖頭髮花白,但目光矍鑠、精神奕奕,仍見將門之女的風采。

老夫人左右站著兩位端方正直的中年男子,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