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城郊的一個休息站的餐廳裡工作,作為服務生。
人們只是在奔赴更好的事情或者更好的人時才會路過這裡,並短暫停留。
餐廳有個好聽的名字,三葉草,花語是幸運。
這很諷刺,因為要來到這裡的人,通常都算不上好運氣,如果一個人的人生大部分時間都要在此終結則更是如此。
我見過太多太多兜兜轉轉的人,他們三番兩次地來到這裡,然後停留一陣,但我很清楚,他們結局幾乎已經註定了。
燈泡閃爍的時間比正常的時間還長,哪怕是剛剛換過燈泡也是這樣;電子收音機裡常常放出節目單上沒有寫著的歌曲。
不過好在,咖啡總是熱乎乎的,而且很香。
我們的雞尾酒更是特色,不少司機願意付出一個晚上的代價,喝一杯酒,當然也有喝了酒照樣上路的。
我們的餐廳白天正常供應食物,晚上就會變成一個小酒吧。
在那樣燈火明亮的場景裡,這個地方才不會顯得那麼陰間。
當然,每次到了晚上,餐廳外的曠野都會瀰漫開白色的濃霧,一開始在遠處的森林深處,然後往森林的邊緣爬出來,後來我記得會蔓延到街上,但那是很久之後的事情了,而白天,霧氣會消散,但街邊總會多出些不知名的屍骸或者奄奄一息的活物。
我的制服是一件經典黑白的服務生制服,衣服的材質很舒服。
我胸前的名牌上繡著曉滿,跟我的名字相去甚遠,那是我媽媽的名字。
我每次都穿這件衣服,一些老顧客看到了總會跟我多說說她的故事。
三葉草餐廳很悠久了啊,久到足夠一個女孩消磨她的青春了。
而且,能在別人口中聽到她的名字,對我來說也是一種安慰。
說起來,我的媽媽好像很喜歡二十四節氣,或者準確地說,是對傳統的東西有特別的感覺。
我的名字也是二十四節氣之一改的。
我其實不是媽媽的親生女兒,就連她也講不清楚我的身世,我,我也想不起來。
像是被人為地抹去了,但是媽媽從沒有說過什麼,她一直未婚,只是照顧著我,過著她自已的生活。
三葉草總是在營業中,一直都是,輪班時間很長。
我們為流蕩者、司機和各自奇奇怪怪的人服務,或許,不完全是人。
見慣了他們,你就能學會如何快速地讀懂別人。
如果一個人長時間地在外奔走,一直都在路上,那麼他的一部分就會丟失,哪怕這段路程只是短短的一小段,然後迷失在公里與公里之間。
在三葉草工作讓我見到了各種各樣遺失了的東西。
有一次我看見司機撞死了一隻狗,他把卡車停到路邊,把屍體埋在紅土地下,直到夕陽西下,他不停地跟土地奮戰著,淚流滿面,想要掩蓋自已犯下的過錯。
我還看到過一個電視上出現過的男人,他給了我一張血跡斑斑的20塊做小費,他神色慌張疲憊,不合身的牛仔夾克只能勉強蓋住他別在腰上的手槍。
有一個十五歲的姑娘坐在車頂上唱歌,她只有一條胳膊,然後一隻土狼走過來,坐在引擎蓋前吠叫,直到一個大叔過來,一槍打死了狼,把女孩抱了下來。可是女孩的臉色沒有絲毫的放鬆。
有天晚上,我看到兩個男人在外面的停車場上打架,短頭髮的那個吐出了一口混著牙齒的汙血。一輛警車碰巧經過,他倆便抱在一起親吻了起來,警燈映著他們的臉,一陣紅一陣藍,閃閃發亮。
我還見過路上起火,輪胎之間閃著火線,瀝青燃燒了起來,然後司機把車停在我們餐廳前,然後衝進來開啟了水龍頭。
我還見過吟遊詩人和所謂的行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