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寧心急如焚,沈燃帶著御前侍衛到謝今朝家裡的時候,江月見已經開始給謝今朝診脈了。

庭院裡很安靜,只有趙元琅一個人獨自站在樹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沈燃一腳跨進院子的時候,正好和他臉對臉。

兩人目光驀地撞在一起。

月光下趙元琅神色顯得有些不自然。

他身體僵硬了片刻,見御前侍衛都守在院外沒跟進來,便若無其事的轉過身去只當沒看見沈燃。

沈燃饒有興致的揚了揚眉。

片刻的沉默之後,他緩步行至趙元琅身邊,淡淡道:“沒人的時候,你倒是連敷衍的裝一下也不肯了。”

“不殺你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了。”

“但要我對你畢恭畢敬,那是痴人說夢。”

趙元琅冷笑一聲。

他目光落在沈燃身上,在夜色中顯得有些瘮得慌:“我這輩子也不可能像謝長寧那樣對你。”

“長寧是朕的堂弟。”

“跟他比,你也配?”

沈燃唇角微微勾起:“趙元琅,你一個比什麼什麼輸的手下敗將,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語氣中不屑與嘲諷的意味呼之欲出。

沒有第三人在場的時候,沈燃乾脆也不裝了。

他允許有人挑釁自己作為皇帝的威嚴,與自己平起平坐,甚至還可以在必要的時候主動退讓幾步。

但那人永遠都只能有一個,趙元琅顯然沒有這個資格。

廊下懸著的幾串風鈴隨風搖曳。

趙元琅擰了擰眉,眼睛閉上又睜開。

“是啊。”

“我這樣卑賤的人,當然比不上未來的小王爺尊貴。”

他豁然回頭,一雙漆黑透亮的眼睛眨也不眨盯著沈燃,冷冰冰挖苦道:“可陛下這樣聰明這樣尊貴的人,還不是一次又一次的讓步,親手遞鞭子給我,對我的冒犯無可奈何。我知道你對我的討厭絕不會比我對你少,可是你不敢殺我,就像你根本不敢讓任何人知道你真正的心思。”

話音落下,空氣極為詭異的凝滯了一瞬。

落針可聞的寂靜裡,沈燃低聲笑了下,淡淡道:“所以你如今就是在明目張膽的有恃無恐了。”

語氣依舊平靜。

又莫名有冰冷的殺機四散在空氣中。

“是啊,這些天我也想開了。”

趙元琅沒有任何笑意的扯了扯唇角。

他仰頭看著漆黑的夜空,聲音裡滿是針鋒相對的冷冽:“陛下看不上我,有你在乎的人看得上,只要你一天還在乎,就不得不捏著鼻子原諒我的冒犯和無禮,否則給你添堵的人不是我,既然有這樣的好事,我幹什麼難為自己。現在我明明白白告訴你,我不願給你行禮,也不可能當你是主子,你不高興可以治我的罪,砍頭凌遲隨便,反正從決定回來那刻起,我就已經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至少你還知道,你如今能站在這裡到底是因為什麼,也不算無可救藥。”

沈燃看著他,語氣很淡:“朕的確不會殺你。可你此刻所說的話,也僅僅代表此刻的你自己,將來怎樣,走著瞧吧。”

話音落下,他轉身向著屋內走去,走到一半又回頭,對著趙元琅粲然一笑。

“對了,還有件事,朕要糾正你,朕的心思,朕的所作所為,從來都不怕任何人知道。會怕的,是你這種被世俗觀念束縛的人。朕很高興你明白朕是在讓步,但別把朕的讓步當成怕。不然終有一日,你會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