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小滿喝了口茶,水氣蒸騰,在他面前氤氳,掛在了睫毛上,晶瑩剔透。
“呼~”項小滿長長呼了口氣,抬手彈了一下睫毛,才正色道,“等開春,會有一場大戰。”
赫連良卿神情一滯,原本還因為項小滿磨磨唧唧而產生的急躁表情,頓時消失不見,她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眼下各地紛紛舉起義旗,我們要趁此機會深入草原,攻打鐵勒部。”項小滿說道,“這是大哥早就定好了的,我也問過師父,師父說要將鐵勒部趕到漠北草原去,最起碼讓他們五年之內不敢再南下。”
赫連良卿緊咬紅唇,依舊沉默不語。
項小滿把茶喝光,將茶杯放到一邊的桌子上,又坐回到炭盆前,盯著赫連良卿:“你怎麼不說話?”
赫連良卿雙手緊握著茶杯,面露糾結,沉默半晌,才問了一句:“非打不可嗎?”
“嗯,非打不可。”項小滿輕輕點頭,“師父說,攻打鐵勒部只是第一步,隨後便是奪回馬場,拿下定安,而後再用一年的時間擴充兵力,只是……”
“什麼?”赫連良卿忙問。
“只是,計劃趕不上變化。”項小滿嘆道,“我們之前有太多例子了,局勢瞬息萬變,計劃得再好,到最後卻總要推翻重來,師父所說,也不過是一個基本方向。”
“有方向總是好的,至於到時候該怎麼辦,還是要隨機應變。”赫連良卿說著,偷偷瞄了一眼項小滿,而後又低下頭,看著炭盆,“你也要親自去嗎?”
“當然了。”項小滿一拍胸脯,“我日後可是要領兵的,這一仗怎麼少得了我?”
“不去行不行?”
聲音細不可聞,項小滿沒聽清楚,下意識往前湊了幾分:“你說什麼?”
“沒,沒什麼……”赫連良卿的頭又低了幾分,恨不得埋進炭盆裡。
項小滿連忙拉了她肩膀一下:“你幹嘛呢,想變成烤乳豬啊?”
“你!”赫連良卿滿臉透紅,不知是氣得還是羞得,直勾勾瞪著項小滿,“哼,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廢話,狗嘴裡怎麼吐出象牙,那不成山精妖怪了?”項小滿翻了個白眼,絲毫不覺得這句話是在罵他,揚了揚下巴,“誒,你之前不是也跟姐姐一起看過兵書嗎,能不能說說,為什麼一定要攻打鐵勒部?”
赫連良卿罥眉微蹙,看著項小滿那賤兮兮的笑容,頓時就明白,他是閒來無事在考教自己,她也樂得其中,想了想,伸出兩個手指:“我覺得是兩個原因?”
項小滿挑了挑眉:“哪兩個?”
“其一,岷洮城小,防禦能力薄弱,又背靠草原,我們既然有心起事,自然要解決後顧之憂,免得日後腹背受敵。”赫連良卿沒有停頓,接著又說,“其二,鐵勒部常年南下劫掠,冀北百姓深受荼毒,朝廷雖不是不管不顧,但也沒多大作用,我們若能重創鐵勒部,就相當於替那些家破人亡的百姓報了仇,如此可在最短時間內收攏民心,為今後行動打下一個堅實的基礎,不論是招兵還是奪城,很容易得到百姓擁護。”
赫連良卿的話說完,見項小滿一臉古怪的盯著自己,不禁有些疑惑,“怎麼,我說得不對嗎?”
“不對……呃,不是不是……”項小滿連忙搖頭,“我的意思是,你也太敏銳了,居然能看得如此通透,不如你以後就留在我身邊,給我當軍師怎麼樣?”
赫連良卿莞爾,剛想嘲弄一句你想得美,卻聽見院內傳來項謹的聲音:“渾小子,這麼好的天不練武,又躲在屋裡偷懶!”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起身走到廳門前。
看項謹晃晃悠悠,被燕朔攙著走進來,項小滿頓時拉下了臉:“師父,您都這麼大歲數了,怎麼喝起酒來還不知道節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