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說,她和爹拼了一輩子,不光是為了守護好這大好河山,也是為了讓我,她們的梔梔,夜裡能安心地入眠。

彼時我偎在娘懷裡,問她:“難道爹和娘沒守好河山,梔梔就不能好好睡覺了嗎?”

爹在一旁嘿嘿笑:“傻閨女,你爹孃是為了讓你睡得更好。你還小,長大就懂了。”

我看著屋外烈日下揮汗如雨的哥哥,在心裡同自己說,等我能拿得動劍了,也要學武,也要守護這河山,讓所有人睡一個好覺。

我長大後,確實懂事不少。雖然爹爹經常不在京中,我卻時時能聽到許多讚譽他的話。

我以我的爹爹和孃親為驕傲,他們可是擊退了羌夷來犯、讓其向後退避百里且不敢再犯的大英雄。

那時哥哥也已經進入軍中開始歷練,他每每回府,模樣都有一番大變化。聽孃親說,再過一兩年,哥哥便有資格像父親一樣去守邊了。

我從未忘記自己小時候在心裡悄悄許下的諾言,每年都苦苦練習武藝,閒時和孃親學學管家,在一年又一年的冬天裡等著爹爹和哥哥回來團聚。

我原本以為,生活會這樣在年復一年的送別他們和等待他們回來中繼續下去。

直到有一年,爹從邊關回來時,帶來一位少年。

那少年名叫霍明。

娘告訴我,霍明的父親原本是爹爹的部下,之前羌夷來犯時死在敵軍刀下。他的母親憂思成疾,也在第二年隨他父親而去。

爹爹可憐他,又顧念同袍之情,想著邊關已平,經不住霍明的多次懇求,終於答應了帶他去北疆歷練。

我偷瞧他,只覺得此人還挺好看。

相比之下,哥哥就沒那麼容易了,他被爹爹丟到西北去,大多時候都要靠自己一個人摸爬滾打。爹爹說,這樣哥哥才能真正成長,成為一個真正的將士。

再見到霍明,便是我十五歲那年的春天了。

彼時的霍明正巧帶兵擊退了北疆幾支雜軍,雖不及我爹那樣軍功赫赫,在軍中也是頗有威望,人稱霍小將軍。

聖上下令讓他回京述職,我見到他時,他正好等在我家門口。

見到我,他彎了彎眉眼。

“姜妹妹,好久不見。”

我順著聲音望去,落入眼中的是一張眉目如星,刀刻斧鑿的臉。按說武將身上都有股草莽氣,他卻很儒雅,既有武人的硬朗身板,又有著文人才有的溫潤隨和。

我的心跳莫名有些快。

“霍大哥。”我點點頭,“恭喜霍大哥,立下奇功。”

“多謝。今日霍某前來見見師孃,替師父帶幾封家書來。”

我說好,邀他一同進府去見孃親,他卻站在原地不動,手裡拿著個匣子,似在踟躕。

“霍大哥?”

聽見我喚他,他才回過神一般,走近我。

“這......這是我回來的路上,見到的一支銀釵。我覺得它很適合你。”

我愣住了,聽到身後的丫鬟在輕笑,盯著他開啟的匣子看了半天,有些臉紅。

“啊,我臨走前問過師父,能否單獨給你帶件禮物。師父他同意了,你、你收下吧。”

我又抬頭看他,他比我高出好多來,耳尖微微泛紅。見我看他,他竟然也頗有些不自在地撓撓鼻尖,只說:“不喜歡嗎?”

匣子裡躺著一支通體純銀的髮釵,釵尾做成了梔子花的樣子,墜著翠綠色的玉石流蘇。

“謝謝霍大哥,這髮釵很好看。我......很喜歡。”

我接過匣子遞給身後的丫鬟,害怕他看見我有些發熱的臉,特地走在他前面。

我們隨意寒暄著進了府,和孃親一道看了爹爹寫的家書,其中有一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