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少主,我能進去嗎?”

山樆一手端著一盆熱水,一手提著食盒,也正是在珠簾後躊躇,小聲問詢。

“應當是可以的吧……宋公子,他叫山樆,也是我部族之人,平常是他負責幫你換藥之類的。”

宋延傾微微頷首,輕聲道:“多謝。”

褚壽暗自腹誹,她這幾日也是沒日沒夜的守著……

想完,她借接過茶杯的理由,悄無聲息的將床沿那本書收了起來,“宋公子,那你還要來杯水嗎?”

宋延傾搖搖頭,垂下暗色的眸子,半靠在床榻上,又變得安安靜靜了無生趣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不知在思量些什麼。

自宋延傾醒來,又過了幾天,他的氣色恢復的愈發好了,不過還是安靜的很,他坐著半靠在床榻上,正好能透過那扇及地的大窗看到園中景色,有時候一看便是一天。

褚壽偶爾下樓去看書,不過多半時候是隔著立起的書偷看宋延傾,她手裡攥著天官元祭的玉質雕像,一處一處的做著對比,你還真別說,這眉眼處倒還有幾分元祭大人的風姿。

這小小雕像是她出發去京都時,祖父塞給她的,希望她即便是無人督促,也要月月參拜,十二個天神裡,她最喜歡元祭,一是因為十二個裡面唯有元祭是人形,二是因為元祭大人符合異聞錄中對天官的所有描述,例如“貌美”“挺拔”“風姿綽約”等溢美之詞,又或者說這異聞錄根本就是照著元祭大人所撰。

嗯,對比元祭,面前這位嘛,身形是要清瘦許多………

“郡主可是有什麼想問的嗎?”

宋延傾仍是盯著窗外,面上看不出什麼顏色,只是這一句話份量之重,倒是引得某人的思緒如洪水決堤一般瀉出。

褚壽迅速放下用來擋臉的書冊,興沖沖的問道:

“你到底……在等什麼?”

宋延傾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這才回過神來,反問道:“哦?宋某看著是像在等什麼嗎?”

褚壽調侃道:“嗯……不像嗎,宋公子天天望著窗外,像盼著郎君歸家的小娘子。”

他聽後並未生氣,只是忍不住輕笑一聲,緩緩道:“原是如此。”

褚壽自詡識人清明,卻如何都看不透面前這人,他的心思,他的籌謀,他的顧慮,他的一切,都讓她好奇。

“您應當不是真心要以青鋒的命作報恩的籌碼吧。”

褚壽倒是希望,她送給青鋒的護心丸只是他的自作多情,像宋延傾這樣的人,不會不留後手。

“留了……也沒留,家父家母為了能在他們去後還有人保護我,便把一身本領悉數傳給了他,從小培養……這算嗎?”

宋延傾抬頭看向褚壽,眼神懇切。

“沒什麼,只是覺得為著報什麼恩,又傷了自己,又搭了旁人一條命進去,不太值得,也不像智者所為。”

宋延傾聽罷,竟然低頭嗤笑一聲,“智者?郡主看宋某像智者?”

褚壽撇嘴,嘟囔著,“天官自然是沒有笨的。”

可宋延傾卻較了勁,原本平穩放著的雙手此刻卻握成了拳,而後不屑道說:“在下姓宋名延傾,家父家母賜單字為執,雖獨身一人,卻自有來處與去處,故而……”

他看向褚壽,眼中第一次帶了怒意,還有幾分威脅。

“故而……”

褚壽接過了話茬,順著他的話重複二字,笑道:

“原來你不喜歡別人這麼叫你。”

褚壽瞭然,打斷了他,心道也是,生的好好的,莫名其妙被扣上一頂天官的帽子,而後便是無休止的躲藏,聽祖父提起,他父母兄長為護他周全,已然盡數折去。

青鋒算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