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兒。”她眼神近乎坦然。

竹瀝被這熟練偽裝的眼神誆騙過多次,早就長了教訓,輕易便能識破那坦然底下埋藏的真跡。

“嗯。”他順著她的話,不忍戳穿。

“吃點兒東西吧。”竹瀝從桌子邊兒端了些清淡吃食並著補藥喂與白蘞吃了。

他做事周到細心,還很會照顧人。

白蘞盯著他幹完了這一遛的事兒。目光從他眉毛裡的小痣滑到堅挺的脊樑,再到細長的手指。

某個想法在她心裡萌芽破土。

有那麼一瞬間,她不想再繼續前瞻後顧,如履薄冰了。她想開啟另一種可能。

竹瀝收拾好了折回來,替她掖好被角。

白蘞鬼使神差伸手握住了她即將要收回的腕骨。

竹瀝明顯一頓,昏黃下,眸子裡的燭火陡然緊縮。

他定定看著白蘞,呆了半晌,顫抖著開口:“怎麼了?”

這聲音想夾的更溫柔些卻在心花怒放的情境下不可控制的破了音。

氣氛短暫沉默片刻。二人焦灼著,白蘞埋在棉被下的身子隱隱出了些汗。

她終究還是沒開口。

她對竹瀝炙熱複雜的目光充耳不聞,故作遲鈍拍了拍竹瀝的手背,藉機鬆開了手。

“沒什麼,我困了。”“走的時候幫我把燈滅了。”

白蘞佯裝打了個哈欠,壓著棉被翻了個身,吝嗇的只將一張後背一年空牆留給竹瀝,本人心安理得的閉了眼,呼嚕聲震天。

也不知背後的人站了多久。等到那燭火滅了腳步聲遠去白蘞才敢翻身。

床前明月光。那一大塊兒空地顯得更加空蕩孤寂。

她剛剛心虛,班門弄斧拙劣的演技,甚至沒敢去瞄竹瀝的表情。

她怕那表情刺的她睡不著。

白蘞不禁在心裡罵了自已一萬遍“狠心”“薄情”。她似乎總是虧欠他。前賬未清,後賬就來了。

她一邊兒把各種罵人的話在心裡遛了一圈兒,順便加固心理防線,一邊兒把頭埋進棉被裡,平白的蹭出點兒眼淚來。

月明星稀,床前微亮。她在五味雜陳裡,在打溼的棉被裡沉沉睡去。

懷著那樣愧疚的心情,有對著自已遛了一彎兒的髒話,想睡的踏實都難。

不出意外,“薄情郎”做了噩夢。

夢裡她被一隻血紅的怪物追趕。那怪物沒長嘴,卻能說人話。它發出幾欲要把人耳膜震破的吼叫,逼得白蘞不得不四下逃竄。

路邊擠滿了看戲的人,一邊罵她薄情寡義一邊朝她扔石頭。

她在人群中瞥見個熟悉的人影。

是竹瀝!

他二話不說就拉住白蘞的手跑了起來。他們沒命的跑,從正午跑到黃昏。白蘞筋疲力盡,力竭神退。冷汗從頭滾到腳,整件薄衫都在嘩嘩滴水。

白蘞眼前一黑,腳下一軟,不自主的向前傾去。

沒有意料中的與黃土地來個親密接觸,也沒有意料中的疼痛。

她只聞到了皂角的清香,靠在堅實的後背上被人奮力的託舉著。

儘管這後背難免有些灼燙顛簸,白蘞卻覺得這是最好的歸宿。

如果可以的話,她想就在這背上死去。

可她不能。

因為揹她的人不是別人,是她最不能割捨之人。

她短暫的晃了神,很快便意志堅定從一片混沌裡醒過神來。

她強撐起沉重的眼皮,試著動了動腿。那腿有千斤重,她動不了。

她就像個死人,什麼都做不了。不,比死人還不如,她是個睜著眼的累贅。

身後的咆哮聲逐漸逼近,還未等到竹瀝力竭,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