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嬤嬤憋著一肚子委屈,急匆匆地往正院方向趕,到了湖畔水榭附近,正想歇個腳再走,忽聽後頭有人喚她。

停步有看,竟是甜兒追上來了。

“你怎麼來了?”

她問。

甜兒喘了幾口氣,才道:“不知道嬤嬤這是要上哪裡?”

李嬤嬤沉聲哼道:“自然是去老太太面前告狀!你別攔我,攔也是攔不住的!”

甜兒忙陪笑:“嬤嬤受了這麼大委屈,自然是要討回個公道的。

可是老太太如今不理家務,嬤嬤此去只怕最後也是由大夫人來處置,依我說嬤嬤還不如直接去求大夫人來得有用.”

李嬤嬤頓住一想,拍起大腿來:“正是這麼說!還好你提醒我,你這丫頭果然是個貼心的!”

一面喜滋滋地往長房去了。

聶氏正陪著餘氏在長房內喝茶,燕華與毓華在一旁下棋。

聶氏忽然來了興致,看著餘氏道:“李嬤嬤自去了園子裡,這一向有沒有什麼動靜?”

餘氏輕眉淡目望著茶杯,說道:“那丫頭機靈得緊,似乎暫時也拿她沒法子。

倒是翠瑩那蹄子是個刺頭兒,三不五時起些摩擦.”

聶氏意外地:“怎麼會這樣?這李嬤嬤可是老太太特地從國公府請回來的,這翠瑩哪裡有膽子跟她作對?”

餘氏哼了聲:“有沒有膽子,得看她身後是什麼人。

再說這李嬤嬤也不是專門為這個回來的,老太太接她還有別的事,知道了這原由,就沒什麼好顧忌的了.”

聶氏聽出味兒來:“大嫂是說,翠瑩身後除了老太爺老太太,還有別的人?……是不是'那人'?!”

她若有所指地皺了皺眉。

餘氏聽而不答。

聶氏也沉默起來,手裡茶杯蓋子不住拂著茶水,半日才道:“倒便宜了那死丫頭,李嬤嬤跟翠瑩這一斗起來,自然就顧不上她了.”

餘氏皺眉,“急什麼,她還遠未成氣候,等眼下這些事都擺平了再來治她也不遲.”

聶氏見她不悅,忙知趣地不再多說。

餘氏也不再開口。

每一次提到園子裡那丫頭,她都打心眼裡覺得不舒服。

李嬤嬤去了這麼久都沒有好訊息傳來,餘氏心裡不是不鬱悶的。

這丫頭能夠在那樣混亂的情形下對老太爺說出那樣一番鏗鏘言語,如今又能安然應對老辣蠻橫的李嬤嬤,真不知憑她的年紀閱歷,是怎麼做到的。

即使那些話是她事先背好,當時面對一屋子反對她的人而仍能夠把話說得那般堅決,這已經是一種難得。

說慫點,即使聰慧靈秀如毓華,到了危機關頭,也未必能有這等膽色。

她實在也不想長他人志氣,從初見那一天起她就覺得這丫頭不同於閔華和素華,她是一根毒刺,不但扎她的眼,也扎她的心。

有時她因為身為右丞府千金的身份而逼著自己不去在乎,可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就站在面前,她身上流著的是自己丈夫和另一個女人共同的血,她的臉承襲了那個女人全部的美豔,於是這根刺刺得她渾身都不舒服。

曾經她以為嫁給何蓯苙,這個男人就完全屬於她,畢竟她是以丞相千金的身份“下嫁”於他,別的女人是給不了他光明前途的。

如果說蘇眉音的存在是她必須承受的結果,那麼這個孩子的出現,則將她在蘇眉音身上壓制的一切嫉妒怨忿全部掀開了出來,蘇眉音已經搶先分走了他一半,這個姓許的女人卻還要生個孩子來跟她搶剩下的他!……餘氏禁不住撐起額角,幽幽嘆出口氣。

每次一想這些,都免不了勞神動氣,真是不能再想下了。

再想下去,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