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氏似乎比她自己還要憤怒。
姜姒抓著母親的手,能察覺到她全身都在顫抖。
一時間,屋內氣氛寂靜的可怕。
姜姒心中酸澀難當,這一年來被她用平靜偽裝包裹起來的傷心、痛苦彷彿在這一瞬間噴湧而出。
姜姒垂在身側的另一隻手用力捏緊了,指甲幾乎陷進肉裡。
鎮南王也眼尾發紅,憤怒的彷彿下一秒就要砍了面前的青年。
就在鎮南王想要拿起手邊的茶杯砸向他時,青年卻突然掀開衣袍一角,筆直的跪下了!
“是我對不起阿姒……”
他的聲音包含了愧疚和自責,濃重到暖房中的其他人都能感覺到。
鎮南王拿著茶盞的手一頓,原本該砸向他的茶盞重重的重新落在桌上。
但他只是沒有再出手。
凌厲且含著憤怒的視線落到他身上,冷嗤一聲道:“你以為你這一跪,便能抵消本王女兒一年來所受之苦?!”
“還是說,你以為你身為澧朝皇子之尊下跪道歉,本王便一定會原諒你?”
鎮南王的語氣帶著十足的諷刺。
裴臨寂心中一亂,向來做什麼事都面不改色、臨危不亂的他手心裡一片溼濡,面上露出焦急之色。
“王爺您誤會了,我沒有這個意思。”
“夠了!”鎮南王猛然大喝一聲,直接趕人,“鎮南王府廟小,容不下晉王這尊大佛,管家,送客!”
候在暖房外的官家一驚,小心翼翼地走進來。
只敢謹慎的瞧了一眼。
便見向來臉上帶著溫和笑意的王妃憤怒難當,而小主子神色平靜,可細看之下,卻透著一股濃重的悲痛。
管家心中一緊,把頭垂的更低了,“晉王殿下,您請——”
裴臨寂沒有多言,緩慢的起身,將手中的面具重新覆在臉上,輕聲道:“晚輩改日再來拜訪。”
鎮南王陰沉著臉,沒有說話。
直到腳步聲響起,又漸行漸遠,暖房內凝滯的氣氛才散了大半。
容氏伸手將身旁的女兒攬入懷中,緊緊抱住她,輕拍著她的背,低哄:“沒事了阿姒,沒事了阿姒,爹孃絕不會叫他欺負你的。”
姜姒翹了翹唇角。
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無論是這輩子,還是上輩子,沒有什麼比親人更重要。
她閉了閉眼,在容氏耳邊輕聲道:“娘,我沒事。”
容氏卻更心疼了,直道:“沒事的阿姒,你想哭便哭,在娘面前不必強撐著堅強……”
姜姒當真沒有想哭。
或是說,爹孃毫無原則的維護讓她心中的所有不安、難受都通通消失。
她知裴臨寂亦有他的苦衷。
何況,在她心中,沒有人比爹孃更重要。
容氏一心覺得她定然十分難受,姜姒無奈,只能伏在她肩頭。
鎮南王見此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方才走出暖房,便見管家又折返回來,神色驚惶中帶著難以置信。
他快步走上前,低聲道:“王爺,奴才已經將晉王送出府,可是晉王他、他送了不少東西……”
“他倒是知曉不能空手上門拜訪。”鎮南王冷哼了一聲,隨意擺手,“先收下,歸入庫房。”
管家看了眼鎮南王,見他神色匆匆,將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本王出府一趟,若是王妃問起,你便告知她本王去了城外。”
鎮南王自然不是去軍營練兵,他騎著馬去了春園,比坐馬車的裴臨寂還先一步到春園。
眼看著裴臨寂前腳進了春園,後腳便給了路過的小乞丐一顆碎銀,“去幫我傳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