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寢衣,並無中毒跡象……永巷那種地方,有人身故實屬正常,臣一時大意失察,未仔細看就叫人抬走了,是臣失職!”

“方大人是太醫院院判,經驗豐富,豈有看走眼的時候?”陳貴人冷聲道。

“臣,有罪,因沈氏不是主子了,也就起了輕視之心,只是、只是走了過場。”方太醫低聲道。

“呵,”陳貴人冷笑一聲,良久方道:“很好,甚好。”

皇上道:“陳貴人,品性不端,穢亂後宮,日後就在萬佛堂修煉品性,沒有朕的旨意,不許她回未央宮。不許人去探望,”片刻後又道:“二皇子亦不準前去,沒得帶壞朕的皇子。”

常貴人來找我下棋,見我泱泱不樂,微笑道:“沈氏和陳貴人先後腳出了事,後宮各嬪妃人人自危,言行剋制得緊,就連佟昭儀都清淨不少,不常在各宮走動,聽她宮裡的人說,成日裡抄經做繡活兒呢……”

我舉著一枚白棋,滯在半空,腦中只回響著她方才說的那句話:“沈氏和陳貴人先後腳出了事。”

陳貴人出宮前,我去送她。

她殿中一片愁雲慘霧,她臉上猶帶淚痕。

我安慰她道:“你多多保重,此前你說過叫我撫養二皇子,我不願意,如今我還是不願意,但你放心,有我在一日,就會護好他。”

陳貴人原本神情不悅,聽我說完,反倒笑了:

“那多謝董貴人了。我雖落此下場,但在宮中多年,有句話還是要奉勸董貴人,皇上性子涼薄,心思極重,你若有什麼別的心思,我勸你趁早斷了。”

我心中一跳,脫口道:“本宮能有什麼心思?”

“哼,這回若不是那人是霍將軍,你會那樣幫我?你雖然只說與他是舊識,再無私情,但這話又有幾個人信呢?”

她蹙眉,語意已有些憤恨:“明明是皇上厭惡沈氏對你下手,想治她又怕傷了前朝將士的心,得罪了沈家,一併交與我來處置,我全了他的心思,到最後出了差錯,錯就全算我頭上!就因為沈氏一案,他就這樣懲治我,若是你叫人攀誣與朝臣有什麼,又當如何?”

她對霍澤睿的情誼當真不假,事到如今,還擔心我日後會連累了霍澤睿。

我垂眸不語。心裡揣著一句話,卻始終沒有開口:或許,皇上已知悉你對霍將軍的情意。

見我始終不吭聲,她又道:“我知道你沒有,只不過提點幾句罷了。你放心,陶公公已讓我叫人在宮外解決了,還有霍將軍府上跟陶公公接頭的丫鬟……該處理的,我都已處理了。”

陳貴人已走了幾日,我方想到,皇上一早就知悉了她對霍澤睿的心思,卻不動聲色,一直等到沈清涼死後,才找了由頭治了她的罪。

皇上需要一個人,來承載沈家的怨恨和不忿。

他亦不想讓人知道,他的妃嬪,對臣子動了不該有的心思。

所以,他放任陳貴人對沈氏打壓,事後又以此懲治陳貴人。

常貴人連喚了數聲“妹妹”,我才回過神:“兔死狐悲,沈家和陳家在朝中權勢極大,皇上尚且如此不顧情面,也難怪旁人行事收斂。”

常貴人道:“不過,經此一事,宮中再無與妹妹過不去的人,陳貴人一向與你我不睦,她此去,於我們有利。”

我凝望她片刻,緩緩頷首。

“你們在聊什麼?”簾攏微動,皇上已是走了進來。

我和常貴人連忙起身行禮。

皇上淡淡道:“起來吧。你們在下棋?接著下吧,朕在一旁觀棋。”

常貴人道:“時辰過得真快,不知不覺就到晌午了,臣妾該回去了,改日再來與董貴人下棋。”

皇上低“嗯”了一聲,常貴人福了福身子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