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好幾個主子,頭一個主子是位不得寵的八子,日日捱打,吃足了苦,才得了這個上差,不像我,一來就在御前當差。

吃足了苦……被惡毒相待過,其心也變得毒了。

“皇上!皇上!奴婢、奴婢也不知睢陽王爺為何在此!”

她白淨的臉上有一道黑痕,那是血,她顧不得擦一擦,重新跪下,不停地磕頭,聲音裡充滿了驚懼。

她當然要怕,只怕越是神思清明越怕。

“你為何在此處?”皇上冷聲問。

“奴婢、奴婢,奴婢是……是……”她支支吾吾說不出。

“你還狡辯甚麼?睢陽王爺剛才叫你名字叫的親切,你這賤骨頭,是何時開始的?從實招來!”李德福斥道。

“不必了。就地杖斃,丟到河裡!就說是失足落水,管好你們的嘴,否則都別想活了。”

皇上沉聲說完,李德福與留下來的兩個小宮女忙應了聲。

墨蘭跪著往前走:“皇上,皇上,奴婢冤枉,奴婢是……”

我不等她說完,走了上前,屈膝行了禮:“皇上。”

我怎能讓她先說出我的名字!

墨蘭站起身,直朝我撲來,拽著我的衣袖,扯到皇上面前:

“皇上,奴婢是跟著玉如來這裡的!是她!是她啊!”

李德福從後面踹在她膝蓋處,她吃疼跪了下來,仰頭瞪視著我。

她的頭髮未簪起,凌亂地披在肩上,額頭好大一塊血印子,眼睛怨毒地望著我。

我也跪了下來,低聲道:“皇上,奴才並不知情,奴才適才在梅園。”

“你撒謊!你——”墨蘭哭喊道,聲音漸大,卻被李德福捂了嘴。

“你掌燈,隨我去長樂宮。”

皇上扭頭看我一眼,眸中冷冽如冰,亦有一腔悲憤,嘴唇緊抿,在龍威肅穆之中,夾雜著失望、痛苦和孤傲。

睢陽王劉武與御前宮女有染,在掖庭私會,我猜他定會生氣,不曾想過他會有這樣的反應。

我的心猛地一揪,隨即急劇跳了幾下,腦子裡浮現白天他眉眼清朗的模樣。

他勤勉政務,淡漠深沉,甚少有閒情雅緻之心,我惹他賞月,卻讓他瞧見這樣的腌臢事。

他步子很大,一言不發,鴉青團龍大氅鼓動,我一路跑著才跟上。

臨近長樂宮時,李德福氣喘吁吁跟了過來。

長樂宮的宮人一看是皇上來了,呼啦啦跪了一片。

一個宮女進去通傳,過了會兒,一個上了年紀的宮女走了出來,施了禮,道:“皇上怎麼深夜來長樂宮?太后已就寢了。”

她一開口,我就打了個激靈。

此人便是那晚與墨蘭商議如何對付我的人。

皇上道:“朕有重要事要與太后商議,蘇嬤嬤傳諭吧。”

那宮女又返屋內,出來後道:“皇上,太后請您進去。”

屋內值夜的太監、宮女都被遣了出來,硃紅雕花門關上,擋住了裡邊的一切動靜。

李德福擦了擦額頭的汗,暗歎一口氣。

蘇嬤嬤走過來,對李德福笑道:“李公公,皇上今日這是怎麼了?”

“皇上與太后商議的事,老奴哪裡知道呀。”他直搖頭。

蘇嬤嬤笑笑,便垂手靜候,自始至終未向我瞧上一眼。

時辰一點點過去,我垂眸看著自己的粉白鞋履,那上面濺著一滴墨蘭的血。

我想起霍澤睿曾對我講過他領兵打仗,每次他都要衝鋒在前。

他用一把劍,在敵群中砍,見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雙,戰事結束後,他身上全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