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抽身出來,絞了熱毛巾送上去,等皇上放下毛巾後,將茶奉上。
皇上嚐了一口,又執起了筆,心思全在未寫完的批奏上。
我低聲道:“皇上,奴才也會研墨。”
皇上並未抬頭,只一招手,算是應允我研墨。
上一節墨已快用盡,我取了新墨,用銅勺舀了一點水,輕輕推拉研墨起來。
皇上雙目始終不離奏摺,應是在思量著什麼。
殿中寂靜,只有“沙沙”的研墨聲。
殿外的陽光經過雕花長窗糊著的綃紗,投射進來只有淡白的灰影,那窗格的影子,一格一格映在平滑如鏡的金磚上。
我想起上次研墨,也是半下午的時辰。
典雅的書房,花瓶裡插著一大束新剪下的紅色玫瑰,窗前是一片芭蕉。
斜陽柔軟,微風吹動芭蕉葉子。細薄光潤的澄心堂紙鋪開,趙長卿揮毫落紙,眉眼含笑。
我在一旁細細研磨,他擱下筆後,道:“婉歌,你來看。”
我走過去看,見左首寫著《美人賦》,“……有一女子,雲發豐豔,蛾眉皓齒,顏盛色茂,景曜光起……”
我粗略讀完,耳廓發燙,心裡甜蜜如用蜜糖,卻用執扇遮面,橫他一眼,道:
“旁的男子都喜好功名,或征戰沙場,最不濟如你父親那般做一介儒商,你倒好,成日裡滿腦子都裝的什麼?“
他本高興著呢,聽我這般說,便訕訕收了那賦。
若是扎爾看到,她即便看不甚懂,應也是滿眼星光。
“你研墨手法怎麼如此奇怪?“
忽聽身旁一個醇厚的聲音,我一驚忙回過神來,原來皇上不知什麼正看著我研墨。
事起倉促,我未及多想,皇上一問,我便馬上應道:“尋常研墨是將墨錠畫圓圈,但新墨用推拉手法可去尖角。“
皇帝“嗯”了一聲,道:“你連新墨邊角硬朗,研墨不均都知曉,且還有這樣化解的心思,可是讀過書?“
我垂眸低聲說:“奴才只略識些字。“
這時,李德福領著楠江走來,見我正在研墨,愣了一下,楠江正要上前,被他輕拉了下衣袖,楠江便只將那本兵書放在案上,站在了一旁。
待皇上批完摺子,已是酉時初刻。
皇上用膳時,我方交卸了差事下值。
我那屋裡住著三個人,墨蘭下午去了太后那裡,不知何時回來的,正和玉婷說笑著:
“你以為人人都有紫萱的心思?我到年後就要放出去了,還打扮什麼?不過是見太后,我穿了身喜氣衣裳罷了。“
玉婷笑:“這哪裡說得準呢,萬一哪天得了臉,可不就是走不了了?“
又見我進來,對我笑道:”我瞧著玉如倒比紫萱還要美,要是打扮起來,可不必主子差到哪兒去。“
我掩門微微笑笑。
墨蘭起身道:“你這張嘴啊,還是別要了吧?主子都敢拿來比對!“做勢去捏玉婷的臉,玉婷笑著躲來躲去。
我去收拾針線筐,發現新繡好的帕子不在筐裡,便在床上翻找起來。
玉婷躲到我身邊,問:“你找什麼?”
“我繡好的帕子。”
“是那個繡桔梗花的麼?你方才不還拿著麼?你再仔細想想。“
我翻找一圈,仍是沒找到。
想了想,應是隨手裝在身上,丟在了哪裡。
好不容易晴了一日,又下起了雪。
那雪比往日下得更大,外面白茫茫一片,扯絮般紛紛揚揚,紅牆之上盡覆上一層白雪,蔚為壯觀。
屋裡地龍比平日燒得旺了些,皇上在看書時要了茶。
我端著茶進去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