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裡天黑的早,岱廟四面環山,夜風一起,格外的冷。

我持著燈去偏房取乳酪,值守庫房的宮女喜兒盛了一盞乳酪子,雙手遞給我時,我的手心裡一硬,已是多了一物。

她幾乎用耳語說:“大人說,姑娘的功夫足夠了。”

我握著手中之物,放在鼻端聞了聞,漫然道:“欲速而不達,他何必這麼心急?”

喜兒依舊恭恭敬敬:“大人說,姑娘已得青眼,不必再拖下去,反正,這是遲早的事。”

乳酪凍成一坨,那冷氣透出青瓷纏枝花紋的碗壁,冰涼透骨,涼到極處竟有些麻木的刺痛。

過了會兒,我將手中的那丸藥丟進一旁的火爐裡,淡淡道:“還用不著這個。”

太常真人與皇上敘話走後,時辰尚早。

因在宮外,皇上不必批閱奏摺,便閒閒看起書來。

我將紅豆熱乳酪輕輕放在案邊。

道觀不比皇宮,窗子密封不嚴,透來絲絲涼風,油燈一搖曳,映著地上的寒蘭花影猛地飄忽。

我“呀”了一聲,嚇的連退數步,跌坐地上。

“怎麼了?”皇上連忙放下書,俯身下來。

我驚魂未定地緊攥著他的手臂:“我以為是老鼠……今日在庫房見了好大一隻……”

又一陣風拂過,花影浮動,皇上輕笑一聲,將我攬入懷中:“看來是真嚇到了,道觀不比宮裡,再忍耐兩日就回了。”

說著他的頭已是低下來,輕嗅著我的發頂,嗓音低沉:“你換了香薰?很好聞。”

“只是加了一些紅茶和茉莉,奴才認床,擔心來這裡睡不好,才做了安神的香囊,皇上,你要麼?”我輕聲細語,仰著頭徵詢他。

屋中微有月色,幾盞油燈光暈晃動,晚香玉的幽香從我的髮際衣間散開,沁人肺腑。

皇上清冷的眼眸浮起細細的霧,瞳孔微緊,刀削般的下頦愈加緊繃。

本未關牢靠的窗“咣”得一聲,被吹開,我一驚,連忙快走幾步去關牢。

後背被人緊緊環住,下一刻只覺得天旋地轉,他已將我抱在了懷裡,沉聲不語走回內室。

我的心如夏日急切的落雨,幾乎要跳出來,嘴唇忍不住都在發抖,渾身的血衝到了頭頂,頭暈目眩,如在飄飄蕩蕩的海面上無處依靠。

他的胸膛寬闊堅實,擋住了視線,我只得輕靠在他胸口上。

行宮裡的龍床鋪設奢華,但仍有溼潮的氣息,仿若在陡峭陰冷的山野之間。

重重帷幔落下,外層的珠簾猶發出珠玉輕撞的聲音,愈來愈低,直至無聲。

他微涼的唇溫柔地落下,像是溫潤的玉石,無聲地遊走,手掌本扶在我的腰間,卻來一顆一顆的解開我襟前的盤扣,繼而將手插入我的衣內。

我睜開眼看去,他的雙眸已是微紅,裡面有洶湧的情慾,與我目光對視時,彷彿滾燙的火焰噴出。

我不由得握住他的手腕,試圖制止他的動作,他眉頭微皺,我的手隨即鬆開,只細若蚊音地喊了聲:“皇上——“

月光漸漸西斜,透過窗紙,瀉滿一地如冷霜。

封禪祭祀結束後回宮,很快就是元宵節。

往年長安城內萬千人家都會提前掛燈,元宵節當夜,從朱雀大街到未央宮東門滿是各式各樣的彩燈,滿城的人都要出來賞燈,熱鬧至極。

我與趙長卿、柳朗、嵇唐遊過一回燈會。

那天人很多,趙長卿一開始還牽著我的手,後來他開始猜燈謎。

他樂此不疲地猜,一猜一個準,周圍看熱鬧的人都為他喝彩,我被擠到人群中,被人裹挾著往前走。

他在人群外也往前走,可很快我就瞧不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