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青樓時,常見姑娘追問嫖客:
“你有沒有想我呀?”
男人都無法拒絕這聲嬌嗔。
一別數月,趙長卿見了我,眼底無一絲熱切。
可我董婉歌,不會追問男人心裡,到底還有沒有我?
我強迫自己冷靜。
柔聲問他:“你打算做什麼?“
“婉歌,”他欲言又止,眼睛總觀察著我的臉色。
他尚顧慮著我的感受。
片刻後,他下定決心似的,說:“你過去總問我,是否對家中的妻子生出感情?柳朗他們也總問我,‘嫂嫂雖是異邦女子,但聽你所述,應是個有趣女子,你當真一點兒不喜歡麼’。”
“你們這樣問我時,我尚且覺得丟臉,想我趙長卿的妻子,竟是一個蠻夷女子,莫要說琴棋書畫,她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娶她,我已是夠丟臉了,若是還喜歡她、待她好,豈非讓全京城的人看我笑話、說我品味清奇?”
“可當扎爾掉河裡,不見蹤影的時候,我才覺得過去真是傻!他人如何想與我何干?扎爾找不到了後,我睜眼閉眼腦子裡都是她,我都不知她在我心裡這般重要……”
多麼可笑?他竟對我訴對另一個女人的衷腸!
天黑透了,連他的臉都模糊了,我很想問:那麼我呢?
可我就是倔強不問。
趙長卿還是那個瀟灑公子,活得輕鬆自如,他還找到了大難不死的妻子,而我呢,他根本就不知我經歷過什麼?!
我淪落到今天的地步,全是拜他趙家所賜!
他說了這麼一大通話,忽然噤了聲,過了會兒,又說:
“婉歌,我對不起你,當初聽你說你的身世,知道你其實就是董綠如時,我發過誓要你後半輩子無虞,我爹孃不認當年親事,我要認!可是……可是……後來我和扎爾成親後,再與你相處時,總會想她,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總之都是我的錯,這個宅子,我送與你,日後你有用的著我的地方,我必會盡力相助。”
扎爾失蹤那段日子,他應該是恨我的,如今扎爾找到了,他又對我心生愧疚。
男人就是這樣,總以為自己是救世主,不過在他找扎爾那段時日,我算見識了讓一個男人愧疚的威力所在。
所以,當他異想天開,說自己想要再一次把古力扎爾娶回家。
待時機成熟後,再告訴她過去的事時,我很爽快地說:“好啊,我答應你,不過,我在這世上,孤身一人,無依無靠,長卿哥哥,你得空兒的時候,常去看看我,好麼?“
“這是自然,”他大大鬆了口氣,為我的開明大度,“你與我定過娃娃親,我們雖無緣做夫妻,我也定會護你一生周全。”
趙長卿雖不專情,但他為人最是豪爽大方,第二日就讓貼身小廝慶賢送來許多珠寶首飾。
我以前很少跟他的下人說話,如今卻讓丫鬟領他進我的房間。
丫鬟掩好門出去,他立刻侷促不安起來。
“你叫慶賢是不是?這麼大熱天過來,渴了吧?坐下喝杯茶吧。“
“不、不用,慶賢不渴。”
我輕輕扇著團扇,不再理會他,卻也沒說讓他走。
衣裳我讓丫鬟燻了香,這屋裡頭的香氣無處不在——除了對付膠西王那次,我為他梳頭、吹簫,我還沒為哪個男人施展過女子魅力,就連趙長卿都不曾,更何況他的小廝。
但慶賢不是普通小廝,他是趙長卿的貼身小廝,從小被賣到趙府,跟趙長卿一起長大的。
到底是大戶人家的下人。過了會兒,他開始主動說:“董姑娘,您別生少爺的氣,他也就是哄那個女人再嫁到趙家,他心裡頭喜歡的人,還是董姑娘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