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九一一一二四研究所剛建所不久,楊雲風還是個小小的科長。所長王抱陽聽說他幾日不來,手下夥計要進山找人,一臉擔憂問道,“雲南太華山?山中可有瘴氣,你們傢伙什兒可要帶足。”說罷拎起庫房鑰匙,帶幾個二十歲出頭的夥計往地下室二樓去,磨磨叨叨,抱窩母雞一樣放不下心,“防毒面罩、煙霧彈、照明彈,雄黃粉一定要帶上,那地方可有蛇。”十二個登山包塞得滿滿當當,王抱陽拍拍圓鼓鼓的肚皮,“坐專機去昆明機場,不然這堆東西沒法過安檢。諸事小心,事緩著圓,你們這幫孩子要把小楊安全帶回家。”

齊乘星張陽橋初抵昆明機場,沙灘褲花襯衫兜不住早春乍暖還寒冷風,吹出一片片雞皮疙瘩。楊蘭集帶九個夥計等在機場大巴前,重灌厚裹,俱是練家子。張陽橋裹跨國航班上小毛毯,在眾人環伺下換上登山褲登山鞋,繫緊褲腳,披上戰術小襖,唯獨半長不短的頭髮不太利落,挽了個小揪紮在腦後。兩人背起登山包,大部隊包了輛大巴車,向西山鎮駛去。

張陽橋啃雲腿月餅,碎末末掉了一車廂地墊。齊乘星閉目養神,墨鏡卡在鼻樑上,巴厘島的陽光曬出三五雀斑,似漫天碎星星。楊蘭集焦慮不安,執匕首削木頭,削得嶙峋,細看像是個獼猴輪廓。西山鎮再往前俱是土路,大巴車所不達。牛車載不了許多人,未免行動招搖。一行人趁夜色朦朧徒步往太華山腳下去。

太華山上,煙雲籠罩,鷓鴣啼鳴,齊乘星摸出兩截摺疊登山棍,甩成一根,細細撥開腳下密實叢生雜草,向前行進,登山靴踩在紅泥土地上,吱嘎作響,被林葉窸窸窣窣的聲音蓋住,細不可聞。張陽橋登山棍戳戳楊蘭集後腚,“哎,這地方紅泥小土豆特別好吃,上回蒙西諾烤著吃過,等找到他以後,讓他烤一頓。”

幾個年紀稍小的夥計在隊伍中間,不敢往林間打量。張陽橋抬眼一看,嚯了一聲,只見一人多高的鴞站在樹杈之上,豎瞳黃眼珠子低頭瞧著一行人,胸脯挺起,緩緩拍動翅膀。楊蘭集舉起步槍,被齊乘星抬手壓住槍管。齊乘星低聲道,“林間不知還有何物,莫驚飛禽,萬一招來走獸。”

齊乘星直視巨鴞豎瞳,從腰間斜挎包裡掏出乾糧袋,撕開蒙古牛肉乾塑膠包裝,兩指捏肉條探臂放在離巨鴞最近的樹杈上,兩手高舉後退幾步,以示無害,“買路財,您老就當沒見過我們,讓我們先行一步。”

巨鴞銜走肉乾,仰頸吞食,拍拍翅膀喜悅鳴叫,飛上樹梢。一時間林子裡響徹此起彼伏的鳴叫聲,樹影搖晃,風聲蕭蕭,大小禽鳥似烏雲蓋地般飛來,叫聲歡快婉轉,討食一般。張陽橋怒道,“齊乘星!看你乾的好事兒!”

張陽橋貓腰拔腿就往山上跑,活兔子一樣,扭頭看看愣在原地的三五個小夥計,“跑啊?等啥呢?”齊乘星人高腿長跑得快,三兩下跑到張陽橋前面,回頭訕笑,“咱也不知道這鴞是老祖宗,有這麼一林子子孫孫無窮匱也啊?”

張陽橋從齊乘星兜裡扯出手帕蒙在眼上,憑直覺領著一行人在林間左跑右拐,腳下初是紅泥土草葉軟塌塌的感覺,漸漸踩到實地。張陽橋踏上青石板磚時,扯下眼間手帕,揚手指向青石板磚盡頭一處籬笆園,“喏,蒙西諾避世的家。”

禽鳥追了不到兩裡地,沒有追到肉乾,百公里耗食又划不來,遂早已停下翅膀。張陽橋一行人拖著痠痛的腿,沿青石板往上走。住所臨淵,遙望洱海,無密林遮擋,青石板旁兩畦菜地,生菜長得正翠,一口軋水井,紅磚東西廂房。張陽橋推開房門,屋內站著一人。戴圓框眼鏡,書生氣足,穿奶白色毛衣,麻布闊腿褲,扭頭看向擠在門口烏壓壓的一群人。

張陽橋退出幾步瞧瞧門上牌匾,確是「朗月軒」無誤,蒙西諾寫飛的一撇還在匾上。張陽橋掏出勃朗寧指向書生男,槍口往上挑挑,極具挑釁,“你誰啊?知不知道這